沈不秋的书桌上也放了好几本书,还有比毛笔更便捷的水笔,但这些也就它们的主人能使用,怀昱视线矮,有时见都见不着。怀昱想去研究那桌上的纸笔书籍,连带着那可以千里传音的盒子也想得很,抓心挠tຊ肺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怀昱有些蔫吧地坐到了地上。片刻后又打起了精神,抖了抖竖立起来的橘红色耳朵,爪子在地上摩擦了一阵,对着那比他身量高几倍的椅子奋力一跃!差一点!怀昱滚倒在地上,痛呼出声。凄厉的猫叫声被他刻意压低,有些闷闷的。
怀昱将另一只爪子也给搭了上来,做出类似拍手安慰的动作。
不用谢孤,孤向来是个古道热肠的好人。
一人一猫谁都没发出声音,隔壁的吵闹声也已经停歇,此时周遭静谧非常,猫儿浅浅的呼吸声几不可闻。
怀昱将另一只爪子放了下来,另一只则是任凭沈不秋握在手中。
他抬头看向沈不秋时,对方也在看他。少年深邃阴郁的眸子里好像敛着无边夜空,只在二人对视时浮现了三两月色。
怀昱的爪子被松开了,少年默默将掉落在地上的童话书捡了起来,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怀昱安静缩在一边,静静看着少年将书捡起来后起身关上了门窗,最后,少年又点上一盏昏黄台灯,就着窗外的月色,伏案写题。
猫儿的倦意来势凶猛,怀昱在这闷热但带有一丝夜晚凉意的晚上悄然阖上了眼,睡前对前世回忆和对轻快时光的追忆在睡意的消磨下逐渐模糊起来,直至消失。
台灯熄灭了,一阵睡前的窸窣声后,近来一向失眠的少年在猫儿的小呼噜声中睡着了。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二个夜晚。
沈不秋的老师给他放了三天假,如今假期即将结束,并没像老师提议去看医生的沈不秋感觉自己已经大好了。
失眠症逐渐好转,能在夜里正常入睡了。
隔壁的夫妻虽然总是吵架,但房间里的小猫并没有被那声音刺激得乱叫,而是很乖巧,连叫声都是细细小小的。
他出去晨练,小猫醒来也会自己乖乖喝奶上厕所,不需要他操心。除了最初将他的伤口挠出血之外,小猫没再朝他亮爪子,哪怕是摸他的小肚子他也只是用爪子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继续。
甚至在他学习的时候,会蜷缩在一边默默陪着他度过漫漫长夜。
在一人一猫度过第四晚之后,沈不秋一大早就起来去学校了。
洛大离家不远,坐公交车十几分钟就能到。
目送沈不秋关门离开的怀昱松了口气。
可算走了。
听到门外沈不秋渐行渐远的步子,怀昱从门边缓缓走到沈不秋给自己腾出来属于他的地盘。
这几日趁沈不秋外出的空当,怀昱将地上那几本书都翻看了一些,但没把握准沈不秋回来的时间,因而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下,没有细究。
这三本书,分别是一本童话书,一本儿童绘本,还有一本故事集,都属于孩童看的范畴。
怀昱有些疑惑,沈不秋这巴掌大块屋子,里面陈设简陋都有些拥挤了,怎的还留些孩童时期的书籍绘本?
真是奇也怪哉。
这些儿童读物对于怀昱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只有上面简化的文字可供他推敲琢磨。
他怀昱要是真成了只灵智尚未开化的猫就罢了,每天吃吃食睡睡觉,闲暇时扑鸟溜达也就匆匆过了一生,偏偏他还带着记忆,有着前世做人的习惯,要他真混吃等死蹉跎一生,他定是做不到的。
但如今他还是太小了,刚习惯以猫的方式走路的他步调都还有些飘飘然,莫说跑跳了,不得左爪绊右爪,噗通触地啊。
怀昱仰头看着那满当当的书架,心驰神往,可惜他够不着啊,只能这么眼巴巴看着。
沈不秋的书桌上也放了好几本书,还有比毛笔更便捷的水笔,但这些也就它们的主人能使用,怀昱视线矮,有时见都见不着。
怀昱想去研究那桌上的纸笔书籍,连带着那可以千里传音的盒子也想得很,抓心挠tຊ肺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怀昱有些蔫吧地坐到了地上。
片刻后又打起了精神,抖了抖竖立起来的橘红色耳朵,爪子在地上摩擦了一阵,对着那比他身量高几倍的椅子奋力一跃!
差一点!
怀昱滚倒在地上,痛呼出声。
凄厉的猫叫声被他刻意压低,有些闷闷的。
等身上的疼痛缓解了一些后,怀昱又再次后爪用力,腾空而起,想要跳上椅子,可这次前爪都已经触碰到了椅面,可后爪没有支撑点,他还是掉了下去,只是这次他刻意调整了自己的姿势,落地轻盈,没有摔着。
唉。
生活不易,猫猫叹气。
怎么就不让这具猫身长得再大些再让他穿过来呢?向来身手敏捷的猫如今居然连个椅子都爬不上去。
怀昱再三尝试下,还是没能爬上那个椅腿并没很高的座椅。
深受挫败的他开始在这小房间里踱步,沈不秋怕他从阳台上掉下去,把通往阳台的门给关上了,连窗子也被严丝合缝的锁上,唯有光亮从这不大的窗子里透进来。
怀昱看着那远远高过自己的窗子,心里苦笑。
沈不秋倒是多虑了,他现在这小身板连椅子都爬不上去,何况是那比书桌还高上一些的窗子呢。
而且,他怎么会从楼上跳下去?他又不是个傻的。
这地上的每一寸都被他丈量了个遍,肚子都饿了几轮了,沈不秋还是没有回来。
怀昱百无聊赖间突然有想起了师弟。
师父在世的时候,他们俩师兄弟常常食宿学习在一处,师弟和他一起学君子六艺,经论文章,晚间师弟还需学习国师的玄学之术,下了学还要跑来他的寝宫,坐着陪他练字背书,有时候实在是太累了就趴在他的桌案上睡着了。
自师父死后,师弟承袭了师父之职,成了新任国师,没了师父的管束教化,师弟还是放着他那宽阔奢华的国师府不住,时时跑来他的东宫,非要坐在一边看着他处理政务。
如若他不依,就做出一番泫然欲泣的可怜摸样,哀哀感叹二人情谊不复。
他也无奈,只得让师弟和往日一样守在一旁。
师弟模样清秀隽美,白发雪肤清透至极,一袭暗纹白袍绝代出尘。
他还时常担忧师弟这般至纯至善之人如何能在这诡谲朝廷上站稳脚尖,履行国师之职。
想到这里,怀昱有些悲从中来。
他向来不对依赖他的师弟设防,只是没想到这种信任竟成了要他性命的毒酒。
那被他认作至纯至善的人和那强迫他饮下毒酒的人重叠起来,让怀昱无法分辨到底是他错了,还是师弟变了。
师弟为什么要害他呢?
这是怀昱至死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