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车流中穿行,撕碎的灯火奔跑在流动的车窗里斑驳又破碎。江云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压着酸痛的脖颈。虽然疲累了一日,此刻的他却像是放下了一个重重的担子,通身都有了轻松和肆意。今天有个暗淡无光的夜晚,浓重的墨色直直压到头顶,整个世界寻不到一点光亮。小区里似是又停了电,黑洞洞的窗户嵌在黑洞洞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可怖,这是江云第一次见到这么漆黑的夜晚。在这样的黑暗里,手机散发出的光亮微薄的像萤火,甚至都照不亮脚下的这一小块土地。
汽车在车流中穿行,撕碎的灯火奔跑在流动的车窗里斑驳又破碎。江云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按压着酸痛的脖颈。虽然疲累了一日,此刻的他却像是放下了一个重重的担子,通身都有了轻松和肆意。
今天有个暗淡无光的夜晚,浓重的墨色直直压到头顶,整个世界寻不到一点光亮。
小区里似是又停了电,黑洞洞的窗户嵌在黑洞洞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可怖,这是江云第一次见到这么漆黑的夜晚。
在这样的黑暗里,手机散发出的光亮微薄的像萤火,甚至都照不亮脚下的这一小块土地。
小心翼翼穿过那布满碎石的小路,江云借着这稀薄的一点亮摸到了楼梯口。手机电量剩的不多,支撑到踏进家门还是绰绰有余,于是江云抓着楼梯扶手,用那一点亮光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向上试探。
他走的很慢,确保自己的每一步都能踩到实处,一边走一边记着台阶数,对着楼层。前几层倒还算得上顺利。走到四楼时,江云那搁在扶手上的手抓到了一个冰凉滑腻的物体。他被这突如其来的触感惊得缩回了手,再伸出手细探时,那东西已然消失不见,像是一场错觉。只是那冰凉的感觉还附着在他的手指上,带着浅浅的黏腻。
眼下的功夫,江云已经顾不得这些小玩意,但当他再次迈步时还是谨慎了不少,这一次就再没摸到什么东西了。
走过的台阶越来越多,楼层越来越高,台阶上似是响起了属于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很轻,是一种有节奏的敲击声,不像是自己的脚步声,更像是高跟鞋带来的声音。难道自己的身后出现了第二个人?
想到这里,江云转头向身后望去,目光所至是一片黑沉沉的死寂。此时此刻,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除他以外什么都没有。
再抬脚,那脚步声已彻底消失,只有江云自个的脚步声响彻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江云计算着走过的台阶数量,离家只剩下了一层,不消多长时间就能顺利到达。就在这个时候,一种属于皮肤的滑腻感擦过了江云的脸颊,与此同时,他的脖子也变得更疼了。
江云抚上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这些日子的奔波他脸上的皮肤非但没有衰老反而拥有了一种近乎女人皮肤的软润,而刚才那奇异的触感也就在这个新发现里被抛在一旁了。
终于,成功到达了屋门口,江云却没有摸到钥匙,衣袋里只有两根细铁丝扎疼了他的手指。
于是两根铁丝成功取代了钥匙插进了锁芯,明明用的不是老式锁,可是打开这扇门竟和打开季云城那家伙的屋门一样容易。不过拨弄了两下,江云就听到了锁舌弹出的声音——门开了。
屋内还是一片黑暗,江云刚阖上门踏进屋内,脚底就踩出了水声,屋里是漏水了吗?蹲下身一抹,一片干爽,连半点水迹就找不到,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他的错觉。
江云看向手机,电量已经告罄,所幸他对这个房子再熟悉不过,扶着墙很容易就进了卧室。
躺在柔软的床垫上,这忐忑的一天终tຊ于结束了。
只是身体虽然躺着,江云还在思索着这一路上遇到的古怪,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些都不是幻象,更不是错觉。能造成这些异像的只有一个原因,可他不能去想,不能去追究,一旦因为这些东西陷入对苏荷的恐惧里,那他就彻底地无路可逃了。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时间自然会给出答案,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蓄养好精力,等待可能到来的未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云的呼吸渐渐平稳,显然,他已然进入了梦乡。
门廊处,在江云踩出水声的地方出现了一摊水迹,渐渐的,那水迹越来越重,水也越积越多,整个客厅里都溢满了那股醉人的水腥气。
卧室门开始一点点打开,水腥味也钻了进去,顺着边沿慢慢向床上漫去。
江云似是觉察到了什么,眉宇间带上了几分挣扎,很快又平息下来,呼吸又恢复了睡眠时的状态,他没有醒。
那水汽却越积越多,浸透了整张床垫,慢慢的,水痕最湿出显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影渐渐凝实,开始生出骨头、长出血管,覆上血肉,形成一具血红的人体。
伴随着水气的凝结与溢散,那红色渐渐消退,演变成黑灰,黑灰色缓缓变浅,变成近乎青瓷碗的青白。青白色慢慢注入血色,变成一种白里透红的鲜妍。
就像在一张白纸上作画,颜料堆叠而上,经历过调和之后点缀出一副美丽的五官。这份美丽并不具有娇媚禁忌之感,而是一种极致的单纯透明,一如洁白的栀子。
看着熟睡的江云,她倒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只是将脸贴在他的心脏上,将整个身子依偎进他的怀里,而后闭上了眼睛似是也陷入了沉睡。
凭心而论,江云并不是十分健硕的男子,只是他与苏荷像极了两个十分契合的半圆聚在一起便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圆。
他与她,江云与苏荷本就是一类人。
黑暗中终于出现了光亮,一轮冷月升起,清幽的月光穿过玻璃,越过纱帐照在了苏荷的身上,她的身体开始在虚幻与真实之间过渡,最后归为真实。那如练的月华附着在她的身体上,凝结成洁白的裙子。那把藏在枕下的刀刃也在这月光中爬满锈迹,变成了一地飞灰。
:“真期待啊,明天你醒来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苏荷凑在江云耳边,轻轻说出了口
这一觉睡得极好,除了中途那片刻噩梦再没有其他的不适出现,因此,这一觉江云睡到了正午。
只是,那怕睡到了正午,那股摆脱不掉的疲乏感还是绕在江云的身侧,就连睁开眼睛也变成了一件极其费力的事情。江云整个人被梦魇困在了床上,不仅如此,此刻他的胸前好似被压了千斤,连带着呼吸都有些不顺。
这被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了?
江云费力抬起眼皮,微微抬头向下方望去除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他什么也没看见。于是他阖着眼伸手向下方推去,想掀开压在胸口的被子,掌心却捏到了一个毛绒绒的物什,再一摸便什么都没有了。
这触感摸着像是头发,只是又是哪里来的头发?
江云慌得坐起身来,一把抖开被子,里面空无一物,又是虚惊一场。伸手揉着冒出冷汗的额头,通身的骨头都酥软着,没有气力,又晃了晃脑袋,眼前还是一片迷蒙。
于是他再度躺下,刚阖上眼睛,颊边就传来冰凉刺骨的触感,这让他不由得一惊。缓缓睁开眼睛,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紧紧贴在江云面前,二人鼻尖相对,这样相近的距离江云清晰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气息。
苏荷又回来了!
江云说不出话,压在枕下的手缓缓向中间摸去,想拿到那把锋利的刀,却只摸到了一把黑灰。
刀不见了!
没了这把刀,江云不敢做出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开始维持表面的平静。眼前的苏荷似乎并没有更近一步的打算,她瞪着死气沉沉的眼睛,紧紧盯着江云。
:“你……你想做什么?”江云的话一出口,苏荷的眼中随机恢复了神采,就像一个拥有了灵魂的木偶,表情也开始生动起来。
她将双手贴在江云胸前,乌黑的眼珠闪着莹润的光,长长的头发拥着白色的领边,使她看起来像极了摆在商店橱窗里的娃娃。
江云木然的脸使得她有些不悦,但她并未冷脸,只是抿着嘴笑,掷给江云一个娇媚的嗔怒:“老公你怎么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的嘴唇上还凝固着猩红的色泽,像是血的颜色。江云凝视着眼前这个惯于撒娇卖痴的女人,试探性的提出了疑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话一出口,他就观察起苏荷脸上的神色。
这个问题似乎问得奇怪,听到这个问题,苏荷的脸上挂上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显然,这个问题让她觉得诧异:“记得什么,你是昨天参加婚礼太累了吧,怎么奇奇怪怪的?”
婚礼?
昨天的婚礼?他和苏荷极少出现在同一个场合,自从冒出那名叫苏菡的古怪女人后,他们参加的唯一一场婚礼便是孟然然的婚礼。可那已经是十几天前的是事了,江云看着眼前的苏荷,心中浮现出了一个特殊的猜想,或许,苏荷的记忆停在了婚礼那天,此后发生的一切她都已经遗忘。
带着这个猜想,江云看向了面前的苏荷,她仍旧带着娇嗔的笑,看起来天真稚嫩。
看来,她是真的忘记了。
即便如此,江云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哪怕她失去了记忆,可是昨天早上,自己确实杀死了苏荷,也完成了抛尸工作,今天她还是堂而皇之的出现,这让江云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充满了悲观。
也不知道能不能结束这痛苦的一切,江云看向了一旁的窗户,想到了第二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