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琇蹙眉,柔弱道:“八妹难道是想说姐姐陷害你?”秦翡笑得很是玩味,“你觉得呢?”秦琇拭泪,“若我是指使这乞丐的人,也不会在他面前露面,兴许他只是听说过名称,而没有见过妹妹真容,光是这一点,妹妹就想要冤枉了姐姐,那我定是不从的。”“是啊官家。”郑妃不愧是绿茶之母,一同哭了起来,梨花带雨,“我们琇儿你是知道的,平常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怎么会想着用这么肮脏的手段来害人。”秦翡笑了,险些当场鼓掌为母女俩的演技叫好。
只是没有秦琇想象中的香艳画面,甚至没有意料中的人。
“这是哪里来的乞丐?”
顾望惊呼。
屋中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晕倒在床榻上。
庞相思指着那乞丐怀里抱着的手帕,“那是什么?”
谈花定睛一瞧,“好像是手帕。”
秦琇稳定住心,“这是哪儿来的手帕?”
顾望看了眼秦琇,上道说:“该不会是有人同这乞丐私相授受,留下来的帕子吧。”
秦琇闻言眸底微动,“这是谁的帕子?可有人认?”
顾望根本是不分青红皂白,见着马脚就抓,“我瞧着眼熟,好像是我家大姐姐的帕子。”
周围果然是一片议论声四起。
“难道方才我大姐姐出来,就是为了同这乞丐见面?”顾望满脸诧然。
秦琇蹙眉,“这……”
“我瞧那顾念还挺单纯,原来都是装的。”
“听闻顾家门风素来严谨,没想到养出来的姑娘竟然如此不知检点。”
“不知羞耻,听闻她还几度勾引宋家公子。”
“宋京澜不是喜欢三公主吗?那顾大姑娘也还真豁得出去,连三公主的人都敢抢。”
秦琇眼瞧着场面如她意想中越来越混乱,连忙蹙眉阻止道:“诸位请不要说了,顾家姑娘本宫瞧着挺好的,女儿家的名声至关重要,顾大姑娘的为人,本宫平日里也是知道的,就算是有了心爱之人,也不会私下乱来。”
这话看似是为顾念说话,实则是引人遐想。
“都带到家里来了,还不是乱来,殿下就是太善良了些,被我那大姐姐蒙骗了。”顾望义愤填膺,“大姐姐竟然做出如此有辱门风的事情,我一定要告诉爹爹和娘亲,让他们处置大姐姐。”
秦翡淡定地待在角落里,掏了掏耳朵,“都没看清楚那手帕是谁的,怎么就已经给顾大姑娘攀污上罪名了?你们要是包公,这天下人都得背上个罪名。”
“八妹?”
秦琇看了眼女子,“你可瞧见顾大姑娘在哪儿?”
“我就在这儿。”
一道清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顾念身边跟着的正是二丫。
“方才奴婢一直跟随着顾大姑娘,大家恐怕要失望了,大姑娘方才没有同外人见面,更莫要说这来历不明的乞丐了。”二丫是秦翡的丫头,说的话自然是有些分量的。
秦琇心头微动,“八妹方才不是被二丫扶去如厕了?”
众人又是一愣,以为二丫这是在替顾念掩盖。
“我方才是去如厕了。”秦翡摆了摆手,嗔怪地瞪了眼秦琇,“还不是因为三姐姐你的婢女忽然说有事,将顾大姑娘半道上撂下,顾大姑娘头晕得厉害,我只好让二丫先将她扶去南院荷花池边休息。
我如完厕过来,就听到你们在这儿说顾大姑娘坏话,当真是好生冤枉人。”
顾念表情亦是清明,温柔且不失底气,“方才阿碧姑娘忽然不见了,是二丫姑娘扶着我去荷花池休息,现下头不晕了,我才赶过来,没想到竟然让大家生出这误会来。”
“呀!”
说到这儿,秦翡惊讶地指着床上晕过去的乞丐手中帕子,“这帕子我眼熟啊!”
秦琇一愣,只见秦翡一本正经看向她,“这不是你家侍女,阿碧的帕子吗?”
众人一惊。
没想到事情彻底反转了。
方才还说是顾念的手帕,如今竟然换成了秦琇婢女。
“怎么可能!”秦琇皱紧眉头,“八妹可不要乱说,我婢女如何会同一个乞丐扯上关系?”
“那人家丞相府大姑娘,比你婢女的身份还是尊贵多了吧。”秦翡抱着手,居高临下看着秦琇,“还好意思将事情往人家身上扯。”
秦琇脸一阵青一阵红,“我、我何时将事情往顾大姑娘身上扯了,八妹你论事得讲究证据。”
“我是讲证据啊。”
秦翡抬眉,看了眼二丫,后者不动声色出了门,紧接着没过多久,一个小厮便跑了过来。
“三公主,您的婢女睡在了偏屋。”
顾念看着表情失控的秦琇,坦然道:“殿下,您的婢女就睡在了偏屋,而我在南院荷花池,孰近孰远,难道还不分晓吗?”
秦翡清楚顾念是好心,才没有将阿碧和乞丐放在一起,啧了两声:“三姐姐,你这平日里怎么教导婢女的?竟然让人同乞丐厮混到了一起。”
说着,秦翡走到了乞丐身边,抽出他手里的帕子,展开在众人跟前,“若我没记错,这种料子,是皇家专供,这帕子一角,不正是毓秀宫的宫名吗?”
秦琇眼睁睁瞧秦翡将局面扳回一城。
“若这帕子不是阿碧的,那毓秀宫的人,就只剩下三姐姐你了。”
秦翡惊讶地捂住嘴,“这帕子是你的?”
秦琇捂住胸口,脸色失了血色,像是十分痛苦,“你、你!”
“殿下!”庞相思连忙将秦琇扶住,“您这是心疾犯了。”
谈花皱紧眉头,看向秦翡,“八殿下,您怎么好侮辱自家姐姐的清白。”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秦翡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忽然身后的乞丐发出一声呢喃:“八、八公主……”
众人听得真切,没想到事情又、又、又反转了。
秦琇方才还捂住胸口,这会子又来了精气神,“什么?那乞丐方才说什么?”
谈花诧异道:“好像是叫了八公主的名字。”
秦翡想起阿碧骗乞丐的话,彻底无语了。
“毓秀宫的帕子,也不一定就是出自毓秀宫的人吧?”庞相思思忖道:“宫中有心之人,也可以拿到这帕子。”
谈花接话:“那阿碧说不定是被人弄晕了,抬到隔壁的。”
好家伙。
这话锋转了又转,最后竟然落在了秦翡身上。
“八妹……”
秦琇演技上线,恍若不敢置信,泪眼滂沱看向秦翡,“你我乃是手足,你到底是什么用心,竟然要如此陷害姐姐?”
秦翡指了下自己,“我陷害你?”
顾念上前一步,“三公主,你休要血口喷人。”
“若不是八殿下同乞丐合谋,那乞丐为何会叫八殿下的名字。”顾望弱弱道。
“住嘴,顾望!”顾念从来都不同顾望争抢什么,但今日却豁出去了一般,严声喝止。
“不急。”
秦翡拍了拍顾念的手,“我问心无愧。”
“今日这事儿,即使是妹妹想赖过去,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么多人证,父皇就算是想偏袒妹妹,也难了。”秦琇擦泪。
“我赖?”
秦翡笑了,“我都说了我问心无愧,就算父皇面前,我一样tຊ是清白的,不如咱们就去父皇跟前辩一辩?”
秦琇咬住唇,“好。”
紫宸殿内,秦帝瞧着殿中几人,不禁扶额。
来龙去脉都已经听过一遍,秦帝瞧宝贝女儿秦琇哭成了泪人,窝在郑妃怀里,好不委屈。
反观秦翡,大大方方坐在了殿下,喝茶品糕点,张扬极了。
孰黑孰白,一瞧便知。
“妹妹今日实在是过分。”
秦琇捂住胸口,泪如雨下,“攀污我便罢了,险些让丞相府姑娘也遭了骂名,寿宴也是一塌糊涂。”
秦帝不喜地看向秦翡,“秦翡,真有此事?”
“没有。”秦翡喝了口茶漱口,淡定道:“父皇,那乞丐手里的帕子就是阿碧的,这您一查便知。”
秦琇抬眼,“妹妹若是想要污蔑阿碧,将人打晕了,将帕子塞进乞丐手里便是。”
“我当时根本就没同阿碧在一处,想冤枉你们都难。”秦翡笑了。
“兴许是妹妹装作肚子疼如厕,然后将阿碧打晕了,放在了乞丐隔壁屋,然后再伪装成刚到的模样。”秦琇委屈地看向秦帝,“父皇,儿臣从 未像今日这般受人指摘,奇耻大辱,儿臣都不想活了。”
郑妃心疼地抱紧秦琇,“官家…您就心疼心疼咱们女儿吧。”
在后宫里,秦帝素来是喜爱郑妃的,听到女人此言,哪有不心痛的。
“放屁。”
秦翡将茶杯搁在一旁,“我污蔑你做什么?一个人做坏事总得有目的吧?我污蔑你有什么目的?是羡慕你毓秀宫简陋,还是羡慕你生得比我粗糙,还是羡慕你没有我受父皇宠爱?”
秦琇听到这话险些气出一口血来,偏偏秦翡将诋毁人的话说得面不改色。
秦帝皱眉,“秦翡,住嘴,不许这样说你三姐姐。”
只听殿上传来扑通一声,又是一道哭声,惊呆了众人。
“儿臣才是真的冤枉啊。”
秦翡的眼泪说来就来,与秦琇挤出来的几滴眼泪相比,简直就是洪水开了闸。
“顾念好心邀请我去参加寿宴,父皇也知道的,我平日里无甚好友,听到顾念被如此污蔑,我自然得替她反驳,没想到三姐姐就将火引到了儿臣身上,有她这样做姐姐的吗?”
秦琇瞪大了眼,“我……”
“况且儿臣的为人,父皇还不清楚吗?我那点脑子,怎么会想到安排劳什子乞丐来相府,若是我真心想要害毓秀宫名声,那阿碧就晕在了偏屋,我为何不直接将她送去乞丐的床上,还欲盖弥彰将她手帕放在乞丐手里。”
秦翡话说得真诚,哭声哀戚:“三姐姐冤枉顾念不成,又来冤枉儿臣,不如直接将那乞丐提上来拷问,还儿臣清白。”
秦翡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二人的话难辨真假,秦帝就算是想偏袒其中一方,都得先搞清楚状况,只好吩咐道:“将那乞丐拿上来。”
只瞧乞丐被五花大绑上了殿,哆哆嗦嗦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绑进了皇宫。
“草、草民拜见官家。”
“住嘴。”秦帝厌恶地扫了眼乞丐,呵斥:“你说,你怎么会出现在丞相府,你意欲何为?”
乞丐都面圣了,哪里还敢藏着掖着,连忙跪地磕头,“都是有人指使草民的,草民也不想的,那人让草民去屋子里待着,然后…然后将走进屋子里的姑娘给……
草民真的是不想的,但、但她给的太多了。”
秦帝听了这话皱紧了眉头,对乞丐语气更重了:“谁指使的你?”
乞丐回想了一番,断言:“八公主,就是八公主。”
秦帝登时恶狠狠看向秦翡,“你还说不是……”
“慢着。”
秦翡打断秦帝,继而走到乞丐跟前,指着秦琇,“你说的是不是这位八公主,秦琇。”
乞丐哪里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位,只记得那婢女告诉自己,指使他的就是八公主。
连连点头,“就是八公主秦琇。”
秦琇面色一僵,本以为乞丐说完秦翡,这事情就算是板上钉钉,没想到秦翡在钻这个空子。
“父皇,这人连八公主是谁都不知道,只是因为有人故意告诉他,指使他的人是八公主。”
秦翡挺起胸来,坦坦荡荡,“儿臣若是想要做坏事,难不成还要留下自己的名字,方便让人秋后算账吗?”
秦帝听了这话后,目光缓缓移向秦琇。
秦琇蹙眉,柔弱道:“八妹难道是想说姐姐陷害你?”
秦翡笑得很是玩味,“你觉得呢?”
秦琇拭泪,“若我是指使这乞丐的人,也不会在他面前露面,兴许他只是听说过名称,而没有见过妹妹真容,光是这一点,妹妹就想要冤枉了姐姐,那我定是不从的。”
“是啊官家。”郑妃不愧是绿茶之母,一同哭了起来,梨花带雨,“我们琇儿你是知道的,平常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怎么会想着用这么肮脏的手段来害人。”
秦翡笑了,险些当场鼓掌为母女俩的演技叫好。
“好好好,若是这个乞丐说的话不管用,我还有人证的。”
秦翡朝外头喊了声:“二丫——”
二丫拖着挣扎的阿碧入了殿。
秦琇看着都惊呆了,方才她来时,分明让人将阿碧藏在了毓秀宫,怎么会被秦翡找出来。
“来兄弟。”
秦翡将阿碧的脸掰过来,问乞丐:“是这人指使你的不?”
乞丐想都不用想,“就是她!”
秦帝的脸色登时就掉了下来,飞快看向郑妃和秦琇。
“啧啧啧。”
秦翡都觉得该感谢无脑作者,要不是写出来的情节都如此简单易破解,兴许她还真逃不过一劫。
秦琇反应倒是快,不敢置信地看向阿碧,“你这个贱奴,怎么会想到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陷害妹妹。”
秦翡眉头一挑。
哟。
这是要推人出来挡枪了。
阿碧的神情先是复杂了两秒,又好像认了命般,主动跪在了秦帝面前,“官家,奴婢就是看不惯八公主每次欺负三公主,还有,宋公子分明是心悦我们公主,可顾念总想着勾引宋公子,我瞧她们不顺眼,才做了这些。”
“既然此事都是这婢子一人所为,那朕这次便饶过你,但若有下次,朕定不轻饶。”秦帝严肃地看着秦琇。
秦翡:“等等,倘若这事儿是三姐姐指使,而这婢子只是她推出来当替罪羊的呢?父皇就这样轻而易举盖过此事,岂不是有失公正?”
秦帝被秦翡打断已经很不高兴了,没想到这人又来置喙他的决定,这无疑是挑战一个帝王和父亲的尊严。
“秦翡,秦琇是你亲姐姐,你怎么如此小心眼?”
“我小心眼?”
秦翡施施然望向秦琇,“倘若今日幕后主使真的是我,父皇也会像维护三姐姐一样维护我吗?”
秦帝不耐烦,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好了秦翡,此事朕都说过了,不是偏袒谁、维护谁,而是根据真相来给予处置,这事儿不是你三姐做的,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郑妃没好气地瞥了眼秦翡,阴阳怪气:“更何况,这事儿本就没让八公主受什么委屈,琇儿是长姐,平日里八公主不礼让就算了,如今还这样让姐姐难堪,难道慎婕妤就是这样教导八公主的?”
秦翡面上的表情彻底淡了下来,“你莫要攀扯我母妃……”
“三公主御下不严,郑妃娘娘就是这样教导三公主的?”
另一道沉稳低醇的男声从紫宸殿外响起,秦翡闻之一愣,回头看了过去,只见岑鹤珏换了身墨色玄青道袍,脚步稳快,俊脸上已经没有任何不适,眸底清明。
看样子,他身上的药性已经完全除了。
这人该不会是…来给她撑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