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她没回答,所以他也没回答。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来时本就不早了,谈话过后又加上沉默暧昧的相处,竟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墙上的挂钟渐渐指向十二点,路小雨在午夜到来的一秒才仓皇转开视线,紧抓着衣角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喘息。陈深扬依旧看着她,她能感觉到,那种压抑如潮海般的情绪扑面而来,她想躲都躲不了。“时间很晚了。”路小雨站了起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之间先说离开的人会是她。她转过身,盯着他长长的腿低声道:“我该走了。”
陈深扬的睫毛很长很长,浓密卷翘,像蝶翼,又像不停呼扇的小扇子。
他的鼻梁高挺而坚毅,配上那削薄的唇和锐利漆黑的眼,难以言喻的性感深沉。
他看着她,目不转睛,眼都不眨。
路小雨只与他对视几秒,便彻底失了心神。
她呆呆注视着他,男人眼底若有似无的暗潮像一道药引,勾起了她心中努力隐藏控制的情绪。她好不容易才找回一些的理智全覆灭在他这样的眼神之下。
她沉默良久,红唇微启道:“你又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他问她为什么不看他,她却问他为什么一直看着她。
这是两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她没回答,所以他也没回答。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来时本就不早了,谈话过后又加上沉默暧昧的相处,竟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墙上的挂钟渐渐指向十二点,路小雨在午夜到来的一秒才仓皇转开视线,紧抓着衣角平复着有些急促的喘息。
陈深扬依旧看着她,她能感觉到,那种压抑如潮海般的情绪扑面而来,她想躲都躲不了。
“时间很晚了。”路小雨站了起来,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之间先说离开的人会是她。
她转过身,盯着他长长的腿低声道:“我该走了。”
陈深扬没有阻拦她,他甚至站起来打算送她出门。
路小雨闷头往前走,走到门口,自己打开门出去,却没有很快下台阶。
他也没有关门。
不知过了多久,路小雨在昏黄的灯光中转回头,仰视着他说:“你的处分……”
她还没忘记陈栩提到过,因为情人节的插曲他背上了处分,他真的是个很正直的人,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只要犯了错,都会严加处置。
陈深扬像是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个,在她的欲言又止之下略微沙哑地低声说:“没事。”
简单两个字,没事,说得那么轻巧,但又怎会真的轻巧。
很多人好奇他为什么那么做,为什么会背上这个处分,有些猜测围绕着他,他从未解释,好一阵子过去后他们才掠过这个话题不再提起,这期间的烦恼和矛盾,只有他自己知道。
天好像又被聊死了,路小雨咬了咬唇,抓紧背包带子走下台阶,在彻底离开之前,她背对着孟台阶上的男人说:“其实你不必那么做的,不管你调查我什么我都不会怪你,即便我们争吵或是绝交我都不会怪你,永远不会。”
那像是个承诺。
女孩说完就快步离开了这里,消失在陈深扬的视线范围之内。
陈深扬一点点走下台阶,望着路小雨消失的方向,不自觉抬起手落在心口的位置,那颗僵死的心不断跳动着,那种活着的感觉,悸动的心情,令人新奇、兴奋,且充满困扰。
江城今年的夏天来得晚,但炎热程度半点不减。
暑假期间,气温像不封顶般不断上升,大部分人都懒得出门,躲在家里吹空调消暑。但即便天气如此炎热,依然有许多上班族不得不顶着烈日前去工作。白领们还好些,坐在办公室里也有空调可以吹,真正需要与炎热面对面的,是那些基层群体。
今早天气预报播报了高温预警,晌午时分江城市的天气可能达到四十度。路小雨躲在老宅,空调徐徐的微风吹来让人身心舒适,她望着窗外波动的空气,即便屋子里是舒适的二十五度,她也能感觉到外面的炎热不适。
她忽然想到了陈深扬,他在办公室吗?或者出警去了?是不是很热?会不会中暑?
她的担心并不是毫无必要,陈深扬的工作性质让他不论秋冬寒暑都要顶在前方,越是极端天气越容易出事故,他需要外出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此刻也的确在外面工作,半袖制服衬衫已经整个都湿透了,额头边布满了汗珠,他跪在地上帮人做着心脏复苏,标准而持久。随着时间推移,救护车赶到了,陈深扬挪开身子让专业人士将晕倒在路边的病人带走,等他要站起来的时候,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围观路人惊呼一声,靠他近的路人立刻上前扶住他,这才让他没有直接摔在坚硬炙热的路面上。本来他在救人的时候就有年轻人在拍照发微博了,他一晕倒这话题性就更大了,他还没进医院,江城本地的圈子里就传开了警察救人疑似中暑晕倒的视频和照片。
路小雨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看手机,无意间在朋友圈看到了照片,只是缩略图就觉得眼熟,她慌忙打开照片,放大之后就看清了晕倒在众人之中的陈深扬。
他看上去太累太累了,脸色苍白,疲惫与虚弱缠绕着他,他额头不断向下滴着汗珠,路小雨几乎立刻便拿着手机冲出了门,可冲出去之后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他被送去医院了吗?他去了哪家医院?路小雨边走边搜索着关于这件事的新闻,她是学新闻的,知道怎么设置关键词,可即便如此,她搜索到的有效信息也非常少。就连照片上的救护车也被人群遮挡住了重要信息,看不到确切的医院名字。
难道她要跑到派出所去找他吗?不,他可能不希望这样,他大概也不在那里。
万般无奈之下,路小雨直接拨了个电话出去。
陈栩没料到自己还能接到路小雨主动打来的电话,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名字,明明很想接,却又不敢接,他矛盾至极,就这么任由电话自动挂断。
可路小雨好像真的有急事找他,一次没打通就又打了一次,这次陈栩没忍住,接了电话。
电话接通,还不待他开口,路小雨就急切问道:“陈警官出事了,你知道他在哪个医院吗?”
陈栩愣住了,惊讶道:“你说什么?我小叔出事了?怎么出事的?”
路小雨快速道:“我在朋友圈看到有人发照片,他救人时晕倒了,不知道是中暑了还是怎样,我现在很担心,你是他侄子,你应该能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吧?”
陈栩不知道,他甚至也是从路小雨这里得到消息才知道陈深扬出事了,但他有合适的身份可以去问这个,他当时没想那么多,挂了电话就立刻找人去问,最后还是陈宝方联络到了陈深扬那边的人,他现在正在市医院。
陈栩得到消息就给路小雨发了短信,告诉她不必担心,他现在就和家人去医院,会尽快跟她说小叔的情况。
他这个时候真的没多想,只觉得路小雨是出于对长辈的关心才这么紧张的,所以等路小雨直接回过电话来说问医院地址时,他也告诉她了。
变故发生在医院里。
当陈栩一家赶到医院时,发现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
路小雨根本顾不上别的了,她到了医院就冲进了病房,当她看见躺在病床上还未苏醒的陈深扬时,那种担心失去心中挚爱的感觉,丝毫不亚于母亲去世时带给她的不安。
也是这个时候路小雨才意识到,陈深扬对她来说已经非常非常重要了。
她没心思理会护士迥异的视线,白着脸跑到他病床边,想要伸手触碰他苍白的脸,却发现自己手心手背都是汗。
天气太热了,她一路疾跑,这会儿已经满身都是汗了。
她这么脏,不能碰他,他是病人。
路小雨这样想着,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仰头问护士:“他怎么样了?”
护士愣了一下说:“没事了,只是过劳加中暑,好好休息一下就会好,你是他的?”
路小雨张张嘴,想回答这个问题,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身份。
她僵硬地站在病床边,陈栩一家人到达时就看见这一幕。
“深扬!”陈宝方极其紧张自己的弟弟,一看见陈深扬躺在那就冲进了病房。
路小雨不想离开陈深扬,可不管是陈家人的出现还是护士的问题都在提醒她没有身份那么做。她慢慢站起来,失魂落魄地挪到一边,陈妈妈和陈栩缓缓走进来,陈妈妈看了她一眼便转开视线望着病床上的弟弟,而陈栩……他则一直望着她。
路小雨慢慢抬眼,对上陈栩的视线,又缓缓移开。
陈栩始终凝视着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路小雨紧张的来电,进入病房时她望着陈深扬的眼神,以及……暑假前,乐怡告诉他的那句话。
路小雨有喜欢的人了。
她有喜欢的人了,不是沈期,也是他们身边的人。
他们身边的人……
陈栩缓缓睁大眼睛,望着被父母包围的陈深扬,如被雷劈中般愣在原地。
……路小雨喜欢的人,难道……
难道……是他的叔叔。
这个猜测一出现,便立刻回想起了关于陈深扬和路小雨的一切。
学校里的谣言,路小雨对叔叔的态度,叔叔对路小雨的态度,还有寒假前的那个生日……那个陈深扬的生日,他当时只觉得路小雨是抱着感激的心情来的,可细想想她当时的表现,当她听见陈深扬要去相亲时的反应,以及她在他这里对陈深扬旁敲侧击的打探,陈栩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
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他身边,他有最直观的视角,却是第一次直面这一切。
他慌张地后退几步,也在这时,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他看见路小雨立刻靠了过去,和他爸妈一起围着病床,而陈深扬醒来后第一眼去看的人。
是她。
他看着她,第一眼大约觉得是产生幻觉了?总是疏离淡漠的眼睛里难得浮现出了几分困惑,他下意识朝她伸出手,她也顾不上手脏了,立刻抓住了他的手,那一秒,他可能才意识到,路小雨不是个幻觉,是真实存在的。
也是因此,他倏地收回了手,让这份尴尬没有持续下去。
陈宝方和妻子似乎没发现什么,他们都太在意陈深扬的昏迷了,正在嘘寒问暖。
而陈栩站在后方目睹着这一切,脸色从苍白变得涨红,渐渐的,他甚至连手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