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砚池听到小太监的声音,忍着头昏脑涨,低低地说了句:“上来吧!”小太监和许太医都上了还在行进中的马车。车厢摇晃,许太医却不敢耽搁,来到姜砚池身边,拿起他的手腕,开始诊脉。摸准脉搏,只须臾的功夫,许太医的瞳孔就剧烈收缩。他仿佛触电一般,直接甩开手。身子更是如同装了弹簧,飞快的向后弹出去。小太监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斥责了一句:“怎么了?许太医,二十一郎面前,也敢这般放肆?”许太医却顾不得辩解,脸上惊疑不定,下意识地就想要逃走。
高忠良听了元安帝的吩咐,表情有些为难。
元安帝皱眉,“怎么了?你个老奴才,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好使了?”
难道还要他这个做皇帝的重复一遍?
不就是给二十一郎安排一个太医嘛,随口吩咐的一件事,怎么还犹犹豫豫的?
高忠良赶忙说道:“回禀陛下,老奴刚才去问了问,发现郑院正不见了。”
高忠良偷偷觑了眼元安帝的脸色,非常有说话技巧地说道:“或许,咱们离开泾县县衙的时候,太过匆忙,郑院正又自己忙,错过了起程的时间。”
作为一个忠心且了解主人脾气的老太监,高忠良肯定不能说是元安帝只顾着自己逃命,直接把郑院正丢在了县衙里。
有错,也是郑院正自己的错。
都是成年人了,难道保命还要人招呼不成?
自己都不积极,“错过”出发的时辰,也怨不到别人头上。
高忠良却忘了说,元安帝匆忙逃命,根本不管旁人。
为了能够更快地逃离,元安帝虽然没有直接下旨,可还是让兵卒们将一些宫人赶下了车架,只为减轻负担。
这不是个人主动不主动的问题,而是元安帝根本就不想要这么多的拖累!
当然,郑院正肯定不是被刻意抛弃的。
毕竟他医术好,对元安帝还有用处。
他是被忘了,不是被丢了……虽然这对于郑院正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
高忠良却不会这么想,他是元安帝的心腹,自然要站在元安帝这一边,为他狡辩:
“郑院正到底上了年纪,偶有失误,也在情理之tຊ中,还请陛下千万不要责怪。”
“不过,御辇就在前面,郑院正发现自己错过了时辰,也会自己追赶。”
又不是小孩子,更不是行动不便的残废,只要顺着大部队,一路追赶,就能找回来。
高忠良暗暗地想着。
他却选择性遗忘了这一路上可能会有的危险。
数千上万人啊,有贵人、有平民,有良善之辈,也有狡诈之徒。
从前到后,足足绵延了十几里。
一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儿,没粮没钱没行李,孤身一个人,想要赶到最前头,根本就不容易。
更不用说,后头还有追兵呢。
万一,郑院正跑不快,正好被叛军追上……轻则被抓,重则被杀啊。
这些高忠良即便想到了,也不会说了。
说这些做什么,是想暗示一切都是元安帝的错,他太过贪生怕死、自私凉薄?
“……嗯,高忠良,你说得对,郑院正应该能自己追上来!”
元安帝听了高忠良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把自己的太医给丢了。
他没有愧疚,只有担心,“其他的太医呢?可有追上来的?”
此次“西巡”,除了医术最好的郑院正,还将当日轮值的两个太医也一起带走了。
尤其是出宫门的时候,姚贵妃为了自己的侄女儿,再次提醒元安帝。
元安帝把三个太医都带上了,还让人收拾了一些药材。
三个太医里,郑院正的年纪最大,也最容易被丢下。
其他的两个太医,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被丢下了,自己也能追上来。
“还有一个许太医。”
高忠良已经了解清楚,所以回禀的时候,张嘴就来。
“那就好!”
三个太医,追上来一个,总还不至于没有人可用。
元安帝略感欣慰,便吩咐道:“就让这个许太医去给二十一郎看看吧。”
“对了,还有外伤!唉,这竖子就是太放肆,居然敢当众杀人。朕都不好包庇他。”
所以,昨天当众抽了姜砚池二十鞭子,不是他这个做皇帝的迁怒、泄愤,而是姜砚池自己有错在先!
高忠良:……您是皇帝,您说是就是!
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陛下并没有彻底厌弃二十一郎。
这对父子还是有些感情的!
这般想着,高忠良就恭敬地应声,“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陛下也不必气恼,二十一郎还小呢,正所谓年少轻狂,总有犯错的时候。”
“陛下宽厚,又宠爱二十一郎,不管是管教、还是赏赐,都是为了二十一郎好。”
“二十一郎最是聪慧,他定能明白陛下的一番苦心!”
高忠良的一番话,元安帝十分受用。
对嘛,朕是皇帝,对待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二十一郎呢,疯是疯了些,却不傻,也有良心。
他定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跟他的君父生出龃龉。
高忠良又哄着元安帝说了些吹捧的话,见元安帝没有了刚才的怒气,这才下去办事儿。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找到御辇后面的一辆马车里。
马车里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白净男子,他提着药箱,跟着小太监下了马车。
一路小跑,来到了挂有姜氏徽记的马车前。
姜砚池听到小太监的声音,忍着头昏脑涨,低低地说了句:“上来吧!”
小太监和许太医都上了还在行进中的马车。
车厢摇晃,许太医却不敢耽搁,来到姜砚池身边,拿起他的手腕,开始诊脉。
摸准脉搏,只须臾的功夫,许太医的瞳孔就剧烈收缩。
他仿佛触电一般,直接甩开手。
身子更是如同装了弹簧,飞快的向后弹出去。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斥责了一句:“怎么了?许太医,二十一郎面前,也敢这般放肆?”
许太医却顾不得辩解,脸上惊疑不定,下意识地就想要逃走。
不过,“二十一郎”几个字,到底还是非常有震慑力的。
想到这位的丰功伟绩,许太医已经诊断出了病情,却还是不敢真的转身就跑。
他咬着牙,抖着手,拉起姜砚池的衣袖,露出白皙的小臂。
然而,素来光洁、细嫩的肌肤上,却出现了一个个的红疹。
有的疹子,甚至已经开始发炎、化脓,散发出一种非常难闻的气息。
“疫病!真的是疫病!”
天哪,二十一郎得了疫病,而他刚刚接触了他,或许也会被传染!
在宫里的时候,有太医、有药材,得了疫病也只有一个死字。
而如今呢,逃难的路上,缺医少药的,得了疫病更加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