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行的回答是头也不回,走过石桌时用折扇划过碗边,轻轻一挑,把药碗掉到地上摔得粉碎。“……”薛总管陪赵蘅去重新开了药,二人沿着长街一路回家,薛总管一路忍不住感慨。“二少爷确实是从小就颖悟过人的,不论是药理也好,读书治学也好。三岁识经,五岁读药方典籍,后来老爷还特意请了一位太学退下的先生在家教导,不出两年,二少爷对诗就已经不让先生了,连大少爷也比不过他。”他看着兄弟俩长大,细数起来也
傅玉行的回答是头也不回,走过石桌时用折扇划过碗边,轻轻一挑,把药碗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
薛总管陪赵蘅去重新开了药,二人沿着长街一路回家,薛总管一路忍不住感慨。
“二少爷确实是从小就颖悟过人的,不论是药理也好,读书治学也好。三岁识经,五岁读药方典籍,后来老爷还特意请了一位太学退下的先生在家教导,不出两年,二少爷对诗就已经不让先生了,连大少爷也比不过他。”他看着兄弟俩长大,细数起来也十分引以为豪,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唉,不过先生那时也说,二少爷少年天才,又顺遂太过,恐怕慧极自伤啊。”
赵蘅听着,觉得那位先生真是慧眼如炬,还想着先生怎么没多教训教训他,“后来呢?”
“后来先生就被他气病了,第三年就告辞还乡。”
傅玉行此人的神奇之处在于,假如他是一般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那么旁人尽可以从道德和学问上碾压他,放心大胆在心里鄙夷他,可他那确实少见的天赋和才学,又让人有种一拳落在棉花上的局促感。
薛管家又道,曾经有个读书人就是如此。那时一群帮闲食客在茶楼内一见傅玉行,便马上簇拥过去,有的跪在地上抱他的腰抓他的手,有的求他身上的玉佩,有的求他施舍一顿茶饭,花言巧语哄哄闹闹,尽是些谄媚之词。
人群外有个青衿打扮的读书人,正朝他们坐着,看得满脸不齿,索性扭过头不看,口中愤愤地说了一句:“难矣哉!难矣哉!”
他没有压低声音,觉得这样一帮膏梁纨绔,哪怕听着了,也听不懂。
哪想到傅玉行在人群中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笑了声。
“阁下的意思,是想说我们这些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呢,还是想说我们‘群居终日,言不及义’呢。”
其他帮闲和食客都停了,一时间都注目过来。读书人暗下诧异,想不到这富家公子竟还熟记儒经,脱口就来。
但他也并未收起骄傲的模样和心中鄙弃,并不正眼看傅玉行,只是拖长了音调,夷然道:“我并非针对你,只是对如今这世道有些不满罢了。所谓君子,应修道立德,高风劲节。见富贵而生谄容者,最是可耻!可眼看如今,尽是一群势利小人,有一点蝇头微利,就蜂拥而上,低三下四,阿谀逢迎,简直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他虽字字句句说的都是旁边的献媚之徒,其实敲打的又是中间被献媚的那个。傅玉行如何听不出来?
但玉行还未说什么,他身边那些帮闲已听不下去了,马上横眉竖目地骂了起来:“呸!什么狗东西,在这里放你的狗屁!爷们儿还轮得着你教训?”
“我认得他了,他不是郎当巷里那个姓莫的酸秀才吗?听说十几岁时中过一次童试,那之后就再没有中过名了。”
“哈,是他!都是个半截入土的老不死了,还是年年读,回回考,总也应不上,既不会耕田,也没有点做生意的营生,在土地庙里替人家抄几页书,是最不中用的货了!倒来这里管起闲事,哼,秤钩子挂腚上,你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
这帮人本就是耍嘴皮子生意的,骂起来夹枪带棒,恶毒之极。店里其他人也都跟着笑。
莫秀才涨红了脸,争辩道:“卑贱贫穷,非士之耻也!你们这些俗人,哪里懂得君子固穷的道理……我读书……又不是为功名富贵,所谓,所谓‘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