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意点了点头,这个可怜女人,是个老实人。要不是被镇住魂魄,估计下了地府也是打落牙齿活血吞,早投胎轮回了。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老实人被欺负过了头,也是有脾气的。“那他招没招,这镇魂符和铜钱是哪里来的?”蒋英雨摇了摇头:“还没说到这。晚点口供出来,我再告诉你。”口袋里‘滴滴滴’电话又响了。沈南意拿出来一看,又是陌生电话。她接了起来,“宝宝,你在干嘛呢,怎么不回我的信息?”
“镇魂符?”
沈南意望着验尸台上的女尸头骨的额头处黑底红纹的符纸,有些吃惊。
寻常符纸多为黄底朱砂画纹,这黑色符极为少见。
而镇魂术更是道家的顶级秘术,沈南意只听阴差们聊天时提过。
今日一见,果然阴气逼人,瘆得慌。
难怪,那天小蓝拉着她,直说自己害怕。
鬼魂能感受到镇魂符的那股压迫之力,心生惧意。
蒋英雨神色肃穆,递给她一双外科手套:
“她与你有感应,你便是她的摆渡人。这个符你来撕,她的魂魄才能完整。”
尸体经过法医鉴定,确认了是十多年前失踪的王翠花。
她的尸身被封在水泥之中早已腐烂成枯骨,法医将她的尸骨与水泥分离都花了近两天。
蒋英雨全程见证,尸体额头贴有镇魂符,口含铜钱。
他没让法医动符,直接喊来了沈南意。
看似普通的符纸伴随尸体封入水泥,尸体早已腐烂,而符却依旧完好。
这个王翠花,不仅死得惨,死后更惨。
她的尸身被封在水泥中,魂魄镇在壁内,无法轮回。
而口含铜钱,是为了阻止魂魄有朝一日去地府告状。
王翠花的魂魄不能动,也无法开口喊冤。
所以,沈南意作为摆渡人也只能闻到极浅的鬼气,鬼魂无法现形。
沈南意倒吸一口冷气,“这高大强,也太歹毒了。”
他一个无业游民,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镇魂招数?
蒋英雨知道她的心里在打鼓,但他也回答不上来:“先揭开再说。”
沈南意伸手,将尸体额骨上的镇魂符揭了下来。
枯骨散出一团黑色浓雾,阴风大作,万鬼哭嚎。
验尸房的灯,不停狂闪,劈啪作响。
没多久,黑色浓雾散开,出现了一个女人的魂魄。
女人一张圆脸,两腮带着些许高原红,身材中等微胖穿着素色的棉服,一脸的沧桑。
她见到沈南意立刻跪下来,重重地给她磕了个头:“恩人,谢谢你!”
她就是王翠花。
“王翠花,我是你的灵魂摆渡人,编号9527,你可以叫我阿南。”
“谢谢!你是地府来的干部?我要伸冤啊!我,我要跟阎王爷告状!我要伸冤啊!我苦啊!!”
沈南意把她扶了起来:“我可不是干部,就是个打工的。你的冤情地府已经知晓,大家都很同情你。但你已身死多年,按规矩不能再滞留人间,需早入轮回。”
王翠花噙着泪,咬牙切齿:“阿南领导,我恨啊。我不能投胎,我要看到高大强这个畜生得到报应!”
沈南意理解她。
死得如此凄惨,没有执念才怪。
灵魂摆渡人与命定要度化的鬼魂之间,是有感应的。
沈南意踏入那间屋子时,王翠花便感应到了她,但镇魂符下她无法动弹,更无法现形。
直至第二次,大雨让墙体开裂,她的怨力也达到了顶峰,墙壁轰然倒塌,她的尸骨才得以重现天日。
“是高大强,他杀了我。”王翠花伏地痛哭,诉述真相。
“他为了和孙小凤双宿双栖,经常动手打我。还想骗我,把我卖到山里给别人做老婆。
被我揭穿后,我们吵得很凶,他掐着我的脖子,生生把我掐死了。
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还把我埋在墙里,用水泥封住,还用符镇我。
“我的魂魄被镇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我日日看着他活在世上逍遥快活,我恨呐!”
沈南意听着王翠花的哭诉,满眼都是同情。
“地府干部啊,你们听我说,我俩都是山沟沟出来的,嫁给他的时候,一穷二白。
但我就图他对我好。刚结婚那会,他赶集看到热乎乎的大肉包子,自己舍不得吃,硬是揣怀里跑了十多里路,带回家给我尝。
“我以为,只要凭借我们的双手,好好在城里找个活干,就一定能混个人样。
没想到,他进了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好吃懒做,吃喝嫖赌什么都来。
我还是忍,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一定能感动他,让他回头的。
白天我给人做保姆,晚上去打零工,身上连买一条新内裤的钱都没有。
就算是这样,他还是动不动就打我。
我以为只要忍,眼睛一睁一闭,一辈子也就过完了。”
王翠花眼眶布满了泪水,哭得喘不上气:
“可他,竟然为了外头的女人,活活掐死了我。我要亲眼看着高大强这个杀人犯坐牢!”
她用期盼的眼神望向沈南意,恨极了还啐了口唾沫:
“地府的领导,他杀了我,还杀了孙小凤!他就该枪毙!”
沈南意与蒋英雨四目相视,果然,高大强才是真正的凶手。
沈南意:“他是怎么杀的孙小凤,为什么杀她?”
“我的魂魄虽被镇住,但意识清醒,这间屋子内发生的事,都在我的眼里。”
“当天那个嫖客提了裤子跑了,孙小凤指着高大强的鼻子大骂。大概的意思就是怨他没把嫖资说清楚,弄得她白白给人弄了,亏了。那高大强早就对她起了杀心,拿了块抹布裹上菜刀把,划拉一下,就把孙小凤给杀了。”
沈南意对蒋英雨道:“他果然是有预谋的。难怪菜刀上没有高大强的指纹。”
王翠花一脸讥讽:“这孙小凤拿着他当年杀我的把柄,这些年一直对高大强呼来唤去,前些日子俩人打架,孙小凤差点就嚷嚷出去了。高大强夜里磨了好几次刀,早就想杀她了。”
沈南意不解:“高大强学过道术?他怎么会用镇魂术法?”
“他就是个地痞流氓,连字都认不全,哪里会什么道术。”王翠花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这个符,等我魂魄有意识的时候,就在墙里了。”
沈南意心里浮起怪异的感觉。
既然不会道术,那么镇魂符和铜钱,是谁给他的?
蒋英雨唇角一凛,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高大强的心理素质相当硬。他现在一口咬定你是孙小凤杀的,他毫不知情。孙小凤是何大宝杀的,与他无关。”
沈南意气得拳头都攥紧了:“他可真够畜生的,把罪名都推在死人身上了。”
王翠花气得全身发抖:“他撒谎!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沈南意垂眼想了想:“English,看来,只能用老办法了。”
蒋英雨抬眉,阻止:“想什么呢,这地儿你以为酒吧,鬼上身不合适吧?”
沈南意:“不,只要想办法能让高大强见着王翠花的鬼魂就成。”
蒋英雨一怔:“你是说,你的血?”
沈南意狡黠一笑:“没错,想办法让他沾上我的血,他的眼睛就能看见鬼了。”
蒋英雨来回踱步,想了想:“有法子了。”
……
审讯室,两名刑侦人员还在对高大强进行审讯。
蒋英雨走到门外,跟监控室的警察兄弟打了招呼:“还嘴硬呢?”
“比茅坑的臭石头还要硬,就认准人死了没证据。”刑警小张鼻间一嗤。
蒋英雨递了根烟,“张,把这烟给他。他抽了,指不定就全撂了。”
小张抬眉一笑:“雨哥,你在说天书呢。”
蒋英雨指着监控,对他说:“你看他现在这死样,再问也没用。你拿进去试试,指不定能行呢。”
小张疑惑,正准备请示领导。
正好,高大强举手,说他想抽烟。
蒋英雨咧嘴:“是不是,你看,多巧。”
小张摇了摇头:“行吧,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件案中案,到现在还审不出半点有用的东西,头儿都憋着火呢。
他们底下几个组员,成天看着张奇摆着臭脸,各个都不敢大声喘气。
高大tຊ强接过香烟,吧嗒吧嗒开始抽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整个人突然噌地站了起来向后退,烟都掉地上了。
他指着空气,全身颤抖发出尖叫:“王翠花,你是王翠花……”
……
沈南意坐在刑侦队门口的凳子上,抬手看了看表。
两个小时过去了,里头还在录口供。
蒋英雨拿了一份盒饭走了过来,“撂了!饿了没,吃吧。”
沈南意惊喜地跳起来:“真的啊!太好了!”
高大强这狗东西,终于招了。
沈南意心情大好。
她接过盒饭,打开就看到一只油光发亮的鸡腿:
“哇,所里的伙食这么好。”
“奖励你的,沈大侦探。”
蒋英雨一脸宠溺,左手又递了杯咖啡给她。
看来,他把先前说的要好好‘收拾她’抛诸了脑后。
“还得是我英哥聪明!把我的血抹在烟嘴上。”
沈南意的马屁张口就来。
“王翠花可没少折腾他!嘿,憋了十多年的怨气,咵嚓都发泄出来了。”
蒋英雨嗤笑,啧啧摇头:“那怂货,裤子都尿湿好几回。可把小张他们给看傻眼了。”
沈南意抚掌,大大地吐了一口气:“这孙子,太坏了。”
“这王翠花还搁里头呢?”沈南意瞅了瞅,没见到她跟着出来。
“守着呢,盯着高大强撂口供。”
蒋英雨拍了拍她的肩膀:“弄好了,她会去找你的。”
沈南意点了点头,这个可怜女人,是个老实人。
要不是被镇住魂魄,估计下了地府也是打落牙齿活血吞,早投胎轮回了。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老实人被欺负过了头,也是有脾气的。
“那他招没招,这镇魂符和铜钱是哪里来的?”
蒋英雨摇了摇头:“还没说到这。晚点口供出来,我再告诉你。”
口袋里‘滴滴滴’电话又响了。
沈南意拿出来一看,又是陌生电话。
她接了起来,“宝宝,你在干嘛呢,怎么不回我的信息?”
卧槽,是何寂!
大庆油田汩汩喷油,沈南意吓得电话一掐,盒饭都差点掉了。
他从哪问来的号码?!
蒋英雨在一旁捂嘴大笑。
“卧槽,English,是你!你这个卖国贼!”沈南意回过味来。
蒋英雨拔腿就跑:“是你先出卖兄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