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垂眸,催马涉水而过,然后利落地翻身下地。“忠勇侯世子杜秦锵拜见大公主。”见到来人,惊魂未定的李紫杉才长长舒了口气,撑着小太监的手臂起身。只是低头整理仪容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白嫩的后颈,与微微泛红的耳尖。杜秦锵眸光微闪。“就在方才,在下追赶着一头猎豹至此。”“眼看着要追上,朝它射了一箭,没想到那豹子跑得极快,不但叫它全身而退,还险些失手伤了公主。在下骑艺不精,望公主恕罪。”
杜秦锵冷声:“谁要你自作主张说这种话的!”
小太监赶忙仓惶低头。
“这林中的猎物没写着我的名字,人人皆可射杀,被抢先了就算他技高一筹。不过…”杜秦锵咬牙切齿,只觉满腔怒气无处发泄。
“我倒要看看这个人究竟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专门与我作对!”
“驾——”
他当即低呵一声,夹紧马腹,顺着蹄印狂追而去。
心中暗暗发誓,找到他后,定要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付出代价!
杜秦锵循着踪迹前行,最终来到溪边。透过枝影斑驳,他隐隐看到溪对岸有两个人正凑做一处,戴着黑色帷帽,蹲着身子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他看不清是谁,甚至因为对方半蹲且戴着帷帽,连身形都模糊不可辨。
“装神弄鬼,可算让我逮到你们了…”
杜秦锵冷冷地目视前方,搭弓对准了那两人的脑袋!
弓弦猝然绷紧,银色箭头闪着寒光,在牵引下发出隐隐嘶鸣声。
蓄势待发!
连久经沙场的父亲都夸奖他的弦无虚发,杜秦锵相信,只要他愿意,眼前的两个人头落地不过是瞬间的事。
杜秦锵松开手指,然后目送着箭矢如闪电般疾驰而出,带着破风之声,笔直射向目标——
两柄黑色帷帽被高高挑起,然后死死地成串钉进了粗壮的树干上!
半蹲着的两人惊呼出声,脚一软,被吓得双双瘫倒在地!
其中一人回神快些,赶忙连滚带爬地振臂高呼:
“是谁!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大公主?!”
大公主李紫杉?
听见这句,杜秦锵瞳孔一缩。
他怎么都没预料到,费尽心思一路追赶至此,竟然撞见了大公主!
大公主自是没这个能力跟他抢猎物的,但出发前将她团团围住的侍卫们,此刻早已不知所踪,想来是另有用处。
比如…奉命悉数拦截他的猎物。
杜秦锵生性敏感多疑,遇事总忍不住多想一层,只是今日之事却处处透露着诡异,他与大公主素未谋面,也未曾结下梁子,何至于此?
不过无论如何,幸好思及今日贵客云集,他出手前特意将箭头偏了一寸。
现下方位暴露,那小太监又口口声声嚷着刺杀,躲是躲不过去的。
他微微垂眸,催马涉水而过,然后利落地翻身下地。
“忠勇侯世子杜秦锵拜见大公主。”
见到来人,惊魂未定的李紫杉才长长舒了口气,撑着小太监的手臂起身。
只是低头整理仪容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白嫩的后颈,与微微泛红的耳尖。
杜秦锵眸光微闪。
“就在方才,在下追赶着一头猎豹至此。”
“眼看着要追上,朝它射了一箭,没想到那豹子跑得极快,不但叫它全身而退,还险些失手伤了公主。在下骑艺不精,望公主恕罪。”
三言两语之间,就将刺杀一事轻轻揭过。
只留“骑艺不精”四字。
扑身救主的小太监此时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在这儿休息许久,连个猎豹的影儿都没看见过,分明就是空口白话!
只是杜秦锵身份贵重,公主没开金口,他一卑贱人再气愤也不能拿忠勇侯世子如何。
小太监拿眼睛偷偷去觑大公主,只一眼,他就察觉到不对劲!
李紫杉姿态仍旧高傲,声音却甜到发腻:
“原来是杜公子啊,无妨。本公主今日玩得很是尽兴,围猎场中偶有失手也是平常,这等小事就不必追究了。”
公主何时对冒犯她的人如此宽宥?小太监头皮发麻,不敢再看。
“多谢公主!”杜秦锵伏身。
低垂的眉眼下,却隐隐流露出一丝心领神会的兴味。
李紫杉目光依依不舍地流连在杜秦锵身上,眼眸亮得吓人。
方才少年直身玉立的时候还不觉得,现下他跪在自己身前,低头垂目,黑色劲装便显得有些紧凑了…
她很满意。
满意到根本不想让他起来。
“诶,大公主怎么不叫人平身呢?”
不远处的通天巨树后,沈景荣探着个脑袋趴在地上,听不见他们的对话真叫人心痒痒。
庄路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老话说儿子肖父果然没错。
沈景荣和他老爹实在太像,骑射功夫一流,又不爱做表面文章,是个不可多得的坦荡人。
他与沈景荣一路跟踪截胡杜秦锵,配合出乎意料的默契,故而对这孩子十分欣赏。
至于前方那两人嘛…知好色则慕少艾。
在牧谷的预言中,李紫杉和杜秦锵后来爱得难舍难分,想必当下两人的第一次相见也是擦出了点火花的。
但作为过来人,庄路深刻地掌握棒打鸳鸯,搬弄是非的精髓。
宝贝女儿说得不余遗力地拆散两人,那他就来个无事生非,移天换日,往他们中间添一把旺火!
“走吧,景荣,狩猎所剩时间不多,我们还需得办一件事。”
沈景荣闻言转过脑袋,疑惑地问:
“庄大人,确实如你所言,杜秦锵耳力惊人,跟着他,我们已猎得足够多的禽兽,数量想必能远远超过凉国皇子。接下来,我们只需要闲庭信步地赏赏景就成了,还要去干什么?”
利用沈景荣固然有些愧疚,但牧谷的预言实在不可为外人道。
庄路眸色深沉,露出循循善诱的老狐狸样子,问道:
“整个围场里的猎物都是沈将军带人放进去的,你可知,里面有多少头猎豹?”
沈景荣摇头:“我爹没告诉我。”
庄路伸出一根手指。
“庄大人的意思是...”
“这样不光明的证物,留在手里干什么?”
庄路笑得和善。
沈景荣却颇有一种见了鬼的感觉。
想也知道,庄大人此时未宣之于口的下半句就是——
“只有一头猎豹,被杜秦锵见到岂不是要露馅,当然要嫁祸给其他人!”
这一刻,他甚至忍不住怀疑,眼前之人是否还是父亲口中“铮铮傲骨的庄大人”,还不如称作“心眼子奇多的庄大人”比较贴切吧。
庄路还不知道须臾之间,自己在沈景荣心中的形象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心心念念的就是完成他一石三鸟的计策,能让宝贝女儿好好夸夸自己。
“带上那只猎豹跟我走,我知道一个抛尸灭迹的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