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断附和，声浪愈发高了。眼看有些控制不住，就连阿九也准备掺和一把，结果嘴刚张开就被眼疾手快的小六一把按下去，闷在薄褥子里“唔唔”说不出话来。梁雁雁脸色全程不曾变过，即便有人想冲出小厮围成的防线，也会被四秋轻易制住。随即她才轻声开口：“诸位误会了，我不是想将你们遣散，我们医者最讲究礼义仁信，自然不会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所以我只是想将诸位转移到另一处离这不远的院子里，有我专门请的人来照看各位，如何？”
医馆内，刚刚吐得一塌糊涂的地方被小厮们收拾干净，病人也都一一被搀扶着进了隔间。
隔间里人还不少，气色瞧着都不像是久病不愈的，却像是在那简陋铺子上生了根，分毫不肯动弹。尤其其中一个少年，分明五官尚显稚气，眼底却时时闪着狡黠的光。
一见有新人进来，他还主动搭话，“喂兄弟，你们是哪伤着了？看起来个个都比我严重。”
被安置进来的几个人都没理他，只有最后进来的那个冷脸少年轻轻瞥了他一眼，但也没说话。
只是临时腾出来的隔间并不宽敞，最后进来的少年没抢到位置，只剩下活泼少年身边还有个空隙，冷脸少年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在他身边歇下。
活泼的少年明显不死心，左看看右瞧瞧，确信周围无人关注之后，唇边浮现熟稔的笑，手肘捅了捅身侧的人，直呼其名：“想不到啊小六，你不是说不干这等丧良心的事儿吗？这不还是来了？”
被称为“小六”的少年不胜其烦，睁开眼神色冷冷，“阿九，我是来看着你的，徐大夫是个好人，你不该收了钱来败坏他的名声。”
他声音不大，明显没想压低，阿九吓了一跳，赶紧“嘘”了几声，恨铁不成钢地开口。
“你怎么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清高样？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要是能把医馆拖垮，那个人说给我这个数——”
阿九竖起五根手指，“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这里现在能有几个病人？大半都是奔着这个来的。”
“他们是他们，我们没必要……”
话没说完，阿九就不耐烦打断他，“我可在这躺了两天了，现在收手，谁赔我这两天的工钱？”
显然，他已经下定决心干这一票了，小六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阿九反倒拍了拍他肩膀安慰起来。
“你也别瞎操心了，我们只是拿钱办事，再正常不过。而且你估计不知道，这徐大夫确实是个好人，对我们都不错，那伙食啊啧啧啧，比我们在破庙吃得都好！你一开始就应该来试试！”
说着，阿九话越发多了，小六则闭上了眼，不肯同流合污的样子。
很快到了阿九说的午膳时分，他一边喋喋不休地给小六形容之前吃过的东西的味道，一边频频望向隔间外，一看就非常期待。
饶是小六不赞同他的做法，一时间也不由咽了咽口水，却没想到掀起帘子的不是送饭小厮。
而是一个带着面纱的素衣女子。
隔间里的男人们都愣了愣，很快窃窃私语起来，目光隐晦而怪异地打量着她。
只有阿九和小六年纪尚小不懂那些心思，看见素衣女子身后的小厮手上没有托盘，一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看来午饭要推迟了……”
这素衣女子自然是梁雁雁，恰巧有人维持秩序，两个少年的这句话跃入耳中。
使得梁雁雁不由多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她才让身侧的掌事宣布新策略。
“诸位，不好意思啊，医馆地方太小了，这些日子病人又多……”
那些人专门是来搞事的，怎么可能听掌事把话说完，不等话音落，有几个人便炸了，“你们什么意思？老子的病还没治好呢，你们这就要赶人了？有你们这么说话放屁样的医馆吗？！”
“就是！”
“就是说啊！”
有人不断附和，声浪愈发高了。
眼看有些控制不住，就连阿九也准备掺和一把，结果嘴刚张开就被眼疾手快的小六一把按下去，闷在薄褥子里“唔唔”说不出话来。
梁雁雁脸色全程不曾变过，即便有人想冲出小厮围成的防线，也会被四秋轻易制住。
随即她才轻声开口：“诸位误会了，我不是想将你们遣散，我们医者最讲究礼义仁信，自然不会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
“所以我只是想将诸位转移到另一处离这不远的院子里，有我专门请的人来照看各位，如何？”
此话一说，隔间里一片安静，似乎都有些不可置信。
诚然，梁雁雁这话确实有点像冤大头了，这些病人大半都是被有心之人高价悬赏吸引来的，事实上到现在也没拿到钱，只有最后完成的才有赏金。
按理说这种悬赏机制在，医馆早该出事了，可徐大夫人好心善，将自己的月银拨给了他们。
这让他们的生活条件比在外都要好，于是一拖再拖， 急得幕后主使又找了不少人进来搅浑水。
梁雁雁暂时还不清楚幕后主使是谁，只稍微查了一些人的底细，心里有了数。
所以她迎着众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也落落大方，“诸位放心，徐大夫心善，愿意为你们担保，我也不会收你们任何银钱。”
一旁的掌事立即跟着开口：“是啊，医馆地方太小了，你们还能站起来吗，我们换个地方。”
所有人半信半疑，却又因为这点零星好处有点舍不得放开。
毕竟那悬赏也没说真会给钱，但在医馆里，只要装病就能得到照料，相比较之下，谁愿意毁了自己的铁饭碗呢？
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梁雁雁不忘贴心地开口：“我们人不多，希望有余力的还能互相搀扶一下其他病人，兄弟同心齐力断金，想必大家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
许是她语声轻柔，衣衫素净，瞧着有种圣洁的气质，许多人都没有再说话，互相默默搀扶。
小六也终于松开了阿九，阿九一边小声埋怨着好兄弟的劲儿大，一边忍不住偷瞄她，心里泛着嘀咕，之前也没见过医馆里有女人啊……
梁雁雁找的院子路程说远算不上，但也算不上近，尤其中间要经过一个闹市门口。
这才是她想的法子。
这么多人，路上肯定会有人好奇这些面上红润模样却故作萎靡的人，为什么会聚集在一块。
只要有人好奇，就肯定会有人解答，就算没人好奇，梁雁雁安排的人也会主动和摊贩聊起这些，再接下来，就可以安排说书人的戏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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