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鸢只看了一眼那蒲甘使节便移开目光,不想打草惊蛇,暗里却对他上了心,不知这人在此是否又跟阿芙蓉有关?“这都快赶上联合国开大会了。”凌鸢轻轻地喃喃自语,大方地走了进去。楼里面高朋满座,热闹非凡,但往来都是些商贾富户,并无任何官员及其家眷在场,所以凌鸢的出现显得格外突兀,一时间大家都停止交谈,盯着她看个不停。“大家莅临山庄,在下深感荣幸,今日是天市节,也是结算旧账的日子,难得温老掌事和他的亲外孙女也在此地,那就请大家有账算账,千万别客气!”
“罢了,既然二小姐如此坚持,那便让这车夫和丫环们也一同入庄,但还请各位谨言慎行,莫要在庄上惹事生非。”
这王管家本想拿着鸡毛当令箭,为难一下凌鸢,谁知她态度极其强硬且寸步不让,他一面惧于凌鸢的威赫,一面不敢坏了主人的大事,只能选择服软下来。
在山庄其他仆从的注视下,王管家不情愿地将凌鸢一行人请进大门。
相隔十年的光阴,凌鸢再度走进这个曾经让温氏家族引以为傲的私人庄园。
凌鸢从容不迫地走在林荫大道上,安静地抬眼观望,曾经那些热情款待过她的人们都没了踪影,而那些站在不远处盯着她们看的人,眼中都看不到友善,像一个个面无表情的傀儡。
凌鸢的眼中泛起一丝怅然,眼前的景象已经没有了记忆中的模样了,很多带着温氏商行印记的东西已经被清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物是人非。
“大少奶奶,从前的一切皆是过眼云烟,你要是觉得气不过,抢回来便是。”
易昀不知何时凑到凌鸢身边与她并肩而行,趁着丫环们四处张望之际,用很低微的声音对她说道。
“马夫大哥的这番话深得我心,多愁善感那是林黛玉,我凌鸢可是睚眦必报的人,从我这里抢走的东西,迟早要加倍还回来才行!”
凌鸢偏头看着易昀,对着这张老实巴交的脸扬起笑容,眼中的怅然不见了,自信的样子和头顶上的太阳一样耀眼明亮。
易昀看着凌鸢意气风发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片刻,才疑惑道:“林黛玉是谁?”
——
行进到主院门口,易昀做为车夫是不能入内的,他将要被带去下人所在的偏院,至此只能和凌鸢分道扬镳。
“大少奶奶,我们后会有期。”
与凌鸢擦身而过时,易昀用不易察觉的声音与她告别。
凌鸢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面色淡淡地拢了拢袖子,表示快把她的锦盒还回来。
易昀面带笑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的瞬间,笑容立刻消失殆尽,望向前路时眼底生出一股势不可挡的杀意。
——
凌鸢主仆几人跟随着王管事走过长长的廊桥,进入一道月牙门,再往里走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水汽,清雅的莲花香气随风浮动沁人心脾。
“二小姐,主人设宴的地方就在那栋听风楼里。”
一池宽阔清澈的人工湖出现在眼前,王管事抬手指着湖对面,转身对凌鸢说道。
一座琼楼飞阁伫立在对面的湖畔,凌鸢停下脚步,仔细地驻足观望,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里面热烈吵闹的气氛。
“三妹好雅兴,看起来今天不止请了我,还邀请了不少客人来?”
凌鸢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管事,见他眼神闪烁,便知道这里头必定有所猫腻。
“今日碰巧是一年一度的天市节,四海内外的商人都汇聚在昌河码头交易坊,我们三小姐便邀请了些相熟的商客朋友过来,笼络人情之外也顺带拓展商机。”
王管事说得头头是道,凌鸢却冷下脸来,凌欣要谈商机不假,但为谁而谈就不好说了,那硕大的晋字招牌在山庄里随处可见,这温氏山庄恐怕早就改旗易帜了。
“三小姐当真好本事,温氏商行今年的盈利怕是要赶超皇商了!”
凌鸢把王管事嘲讽得哑口无言,直接带着几个丫头绕到他前面,大步走向那听风楼。
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不少海外客商在交头接耳地畅谈生意。
凌鸢仔细辨认着这些人的国籍,古代和现代的地理知识翻了一遍,认出了有来自日本的扶桑海货商人,欧罗巴的英国钟表商人,天竺的印度香料商人,还有那个涂着三道白印的蒲甘国使节也混迹其中。
凌鸢只看了一眼那蒲甘使节便移开目光,不想打草惊蛇,暗里却对他上了心,不知这人在此是否又跟阿芙蓉有关?
“这都快赶上联合国开大会了。”
凌鸢轻轻地喃喃自语,大方地走了进去。
楼里面高朋满座,热闹非凡,但往来都是些商贾富户,并无任何官员及其家眷在场,所以凌鸢的出现显得格外突兀,一时间大家都停止交谈,盯着她看个不停。
“大家莅临山庄,在下深感荣幸,今日是天市节,也是结算旧账的日子,难得温老掌事和他的亲外孙女也在此地,那就请大家有账算账,千万别客气!”
凌鸢被王管事带到最显眼的主位坐下,在她对面是个戏台,此时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戏班子出场。
就在王管事话音落下之际,她那多年未见的外公,温氏商行的大掌事温文彬被几个粗壮的大汉连推带搡地拖到了台前。
“外公!”
凌鸢骤然绷紧了身体,瞪大眼睛朝台上喊了一声。
温文彬抬起浑浊的双眼寻声望去,待看清楚凌鸢时,才拼命地朝她摆手,用沙哑的声音艰难地回道:“孩子,这个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快回去,别蹚这浑水!”
他瘦削干枯的身体裹在极不合身的粗布长袍里,脸上一片愁云惨雾,眉头紧紧锁着,才短短几年时间,仿佛老去几十岁,哪里还有纵横商海数十年的风采?
如果说凌鸢过往的人生都是在苦水里泡大的,那么温氏的这些家人们给她留下的都是弥足珍贵的温暖记忆。
“王管事,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凌鸢原本的旧记忆勾起她对眼前这个外公那割舍不下的亲情,以及她本人平日里最恨有人欺负老弱,于是一股愤然之火自心中腾起,一把扯住王管事的衣领,疾言厉色地对他喝道!
“二小姐别生气嘛,和气生财,我们也不是有意为难温老先生,只不过温氏商行经营不善欠了这些客商巨额的银子,如今他们上门来讨债,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大家说是不是如此啊!”
王管事一脸赔笑地说了一通,然后扭头看向那些客商,大家立刻围拢到那戏台前面,手里都拿着盖了温氏商行印章的欠条,白纸黑字抵赖不了。
凌鸢身为高门贵妇,这么多的眼睛盯着,她自然要以身作则,不可徇私枉法,她看着那些铁板钉钉的借条,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能在心里盘算起应对的方法来。
看着被凌欣故意丢到戏台当猴耍的外公,凌鸢又心疼又气愤,在那群状若要吃人的商客中,年迈的老人家显得那么惶恐无助。
在凌鸢记忆中那个开朗慈爱的老人,现在像是摇摇欲坠的风中残烛,她都不敢想象外公和温家的亲人们这些年来都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凌府,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凌鸢咬着牙,灵魂在无声地咆哮着。
她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凌府,这条贪得无厌的嗜血蚂蝗在温氏商行不知搜刮了多少好处去,临到头来,凌府非但不感恩反而要将温氏赶尽杀绝,把最后一块血肉都要啃噬干净!
“温氏商行欠我一万两香料钱,速速还来,否则我要去报官!”
天竺的香料商人率先朝温老掌事发难,他一发声,各国商人都拿着欠条一起群情激奋地讨伐着,由那天竺商人带tຊ头,数十双挥动的手劈头盖脸地砸向老人,只短短数秒,老人的头脸上就青紫一片。
“住手!!”
凌鸢心头的火气终于喷发出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公被如此当众欺辱。
“都给我滚开,要债也得讲王法,谁准你们打人的!”
话起手落,那领头闹事的天竺商人被凌鸢一把揪出人堆,一套漂亮的组合拳使出,那商人就被她直接踢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