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后来靳家二房的人竟莫名其妙被朝廷封赏回越州去了,而朝廷户部新建了一处矿务房,管事的正是宣王的表兄。赵华音推测,定是宣王向惠帝进谗言,要设计铲除靳家,让开矿技艺掌握在朝廷手里。那些时日云妃的母家谢家向惠帝进献了好几个美人,美人的枕头风总是有用的。“靳大哥难道就没有想过,怀璧其罪吗?“靳尚呆立当场,赵华音目光灼灼。“靳家的这门技艺,或许已经让许多人忌惮了,才要置伯父于死地,又让靳大哥活在害死父亲的阴影中,自此一蹶不振。”
“华音姐姐,你要哥哥,去……开矿?”
站在一旁的靳玉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流云也是面露讶异,这个大叔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居然还会开矿么?
青霜依然沉默,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靳尚两眼。
靳尚面色骤然冷了下来,神情有些奇怪,犹疑犯难中似乎还有一些挣扎。
“靳大哥,有些事情终要直面才能真正过去。在开矿这件事情上,我只信得过你。”
靳尚还是不说话。
靳玉见厅里气氛陡然冷了下来,又看了看靳尚的脸色,怕赵华音多想,忙开口道,
“华音姐姐,不是哥哥不答应你,只是……我们家之前的事情你也知道。哥哥心里始终是有个心结的。
我们这些年过的……不太容易,也是因为哥哥这些年都没有用过靳家祖传的手艺谋生,只做些粗活罢了。”
靳玉看了看靳尚,
“姐姐提出这个要求,恐怕哥哥……一时间确实难以做出决定。”
“阿玉,我相信靳大哥,当年的事情定是另有隐情的。靳大哥若是一直逃避,不去面对,这件事情才是永远过不去。”
赵华音看了靳玉一眼,又目光坚定地望着靳尚。
“靳伯父永远被埋在了秀山的矿洞里,可是靳大哥,你不该被埋在那里!”
秀山?靳家?
青霜脑中灵光一闪,原来眼前这对兄妹竟然是越州靳家的人!
越州靳家,本朝唯一传承开矿技艺的家族,尤其是靳家前代家主,开矿从无失误,本朝最大的金矿便是在靳家家主的主持下开采的。
原本开矿技艺不应该让平民百姓掌握,可是据说靳家祖上和大魏开国皇帝达成过某种协议。
准靳家人可以不入朝为官,若朝廷有召,靳家也必要出手襄助。
据说靳家代代相传开矿手艺,尤其是嫡系血脉更是有着家传的独门秘技,可保勘矿准确,开矿无虞。
青霜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燕歧之前一直在查户部的案子,曾派青霜去看过户部的卷宗。
上面记载着十几年前靳家主持开采秀山的矿藏。
当时靳家家主带着自己的长子一起去的秀山,靳家长子第一次随父亲做事便已经挑大梁。
设计并且主持修建了秀山的矿洞,意外就发生在家主第一次带工人下矿洞的时候。
矿洞里面的支撑结构突然断裂,导致矿洞坍塌。
一起下矿洞的人都被埋在了里面,虽及时救援,靳家家主却被掉下来的梁柱砸中,重伤不治。
奇怪的是靳家家主身故后,他的一双儿女离奇失踪,自此杳无音信。
因着当时的案子与靳家无关,青霜便也没有细看下去,可还是对越州靳家倒是印象深刻。
待青霜再抬头看靳尚时,靳尚眼眶微红,紧紧抿着嘴唇。
半晌才开口,声音喑哑,
“我靳尚是靳家的罪人,身上的罪孽一辈子都洗不掉。”
“靳大哥,不是你!当时你的设计没有问题,定是有人做了手脚才会让伯父出事。”
“你怎的如此确定?”
靳尚的眼睛更红了。
“靳大哥想想这几年的经历,难道还看不出来端倪吗?自靳伯父去世后,谁人得利,你的叔父为何不敢将你们姓靳的事情说出来,只敢隐姓埋名,暗中找人对付你们?”
“你说的我也想过,可是父亲一死,我们靳家便会败落,于他们又有何好处呢?
二房的叔叔们根本没有继承到靳家的手艺,父亲死了他们虽占去了家产,却只能坐吃山空,哪里比得上靳家鼎盛之时。”
理论上确实如此。
可前世靳尚在赵华音嫁给周培的那一年就去世了,都说靳尚是染病去世的。
直到后来靳家二房的人竟莫名其妙被朝廷封赏回越州去了,而朝廷户部新建了一处矿务房,管事的正是宣王的表兄。
赵华音推测,定是宣王向惠帝进谗言,要设计铲除靳家,让开矿技艺掌握在朝廷手里。
那些时日云妃的母家谢家向惠帝进献了好几个美人,美人的枕头风总是有用的。
“靳大哥难道就没有想过,怀璧其罪吗?“
靳尚呆立当场,赵华音目光灼灼。
“靳家的这门技艺,或许已经让许多人忌惮了,才要置伯父于死地,又让靳大哥活在害死父亲的阴影中,自此一蹶不振。”
”你如今荒废自己的技艺,让靳家败落至此,也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靳大哥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阿玉,阿玉以后怎么办?一辈子老死在这里吗?”
靳玉神色黯然,默默低下了头。
“我今日来找靳大哥,是想和靳大哥一起做些有意义的事。”
靳尚的眼里总算有了几分鲜活之气。
“愿闻其详。”
“我买下了一座山,想请靳大哥去看看,那山中似有矿脉,若是这矿山能得利,靳大哥便可以靳家的名义,继续照顾当年矿难工人的遗孤。”
靳尚闻言,猛地抬起头。
这件事情一直是靳尚心里的一个结,当年和父亲一起下矿洞的工人有八个,有六个都没上来。
父亲出事以后,靳尚办完父亲的丧事便心如死灰,带着妹妹遁世不出。
后来有遇难工人的家属找到靳尚,直言家人去世后并没有得到抚恤,生活凄苦。
靳尚回去找二叔,才发现二叔一家根本就没有按当初说好的补偿工人家属,还霸占了家产将靳尚兄妹赶出门。
离家多年,靳家已经被二叔掌控,根本没有靳尚兄妹的位置。
闹了好多场,也只要回了这座宅院。
靳尚这些年不愿再以靳家人自居,只和妹妹挣些辛苦钱,这些钱还都给了遇难工人的遗属。
想想靳玉,本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却跟着靳尚过得十分贫苦,一双手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苍老和粗糙。
还有那些失去依靠,生活无依的老人孩子,靳尚觉得,自己再也不能躲下去了。
靳尚站起身来,郑重向赵华音行了一礼,
“华音妹妹,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