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铉的眼神在那一刻如同遭遇严冬的湖水,瞬间冻结,表情变得冰冷而严肃。刚刚还没来得及捂热的心思此刻仿佛被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散,化作无形的尘埃,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他果断甩了一把柳萋的手,绕过她站起来。柳萋被他巨大的力量推了一下,靠在旁边的桌子上面,有些惊愕地看向高大的男人。“王爷这是怎么了?妾是说错了什么话不成?”“柳萋,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她怎么敢的。怎么敢用这么不要命的方式拒绝他?宁愿被沉塘也不愿意相信他。
“王爷,姨娘,茶泡好了。雨前龙井最是矜贵,稍多放几个月味道就不一样了。皇宫中的贡品一共就那么多,咱们这是王府中独一份呢,连太妃房中都没有更好的茶叶了。”
柳萋直起后背,站在桌前,看着丹枫将原本的甘草茶拿走,换上了梁铉惦记的雨前龙井。
弄完,抬头看了两个人一眼,又快速地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萋拎起茶壶,为梁铉添上新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妾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就当补上当年入府时候,老王爷举办的那场家宴了。”
梁铉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指蓦然蜷在了一起,不动声色地从桌面移到了自己的膝盖上,再次看向柳萋的目光却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柔和。
丹枫心下一凛,刚想上前说些缓和气氛的话,就被柳萋一眼瞪在了原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半天,终于还是行了个礼,躬身退了出去。
柳萋才是她如今的主子,王爷只能往后面排一排了。
梁铉没有喝那杯香气四溢的茶水,只是定定地坐着,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良久,柳萋叹了口气,将端在手里的茶水放回桌面上:“王爷刚刚僭越了。”
梁铉趁机说道:“那又如何?”
柳萋靠了过去,轻声说道:“不如何,如今整个王府都是王爷的,若是一定要妾服侍,妾也没办法拒绝。”
说着,她的一双手已经伸了出去,指尖轻轻捧着梁铉的下巴,上面有些轻微的胡茬,有点扎手。
“战场上条件艰苦,听说王爷房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过……”
梁铉的眼神在那一刻如同遭遇严冬的湖水,瞬间冻结,表情变得冰冷而严肃。刚刚还没来得及捂热的心思此刻仿佛被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散,化作无形的尘埃,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他果断甩了一把柳萋的手,绕过她站起来。
柳萋被他巨大的力量推了一下,靠在旁边的桌子上面,有些惊愕地看向高大的男人。
“王爷这是怎么了?妾是说错了什么话不成?”
“柳萋,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她怎么敢的。怎么敢用这么不要命的方式拒绝他?宁愿被沉塘也不愿意相信他。
柳萋并不知道梁铉心里所想,只是再次欺身上前,靠在他的身侧轻声道:“王爷舍不得。”
梁铉的拳头紧握,眼睛气得通红,一扭头,快速地走出房门,tຊ直接出了听雨阁,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候在听雨阁门口的青山吓了一跳,看见梁铉黑成炭的脸色,顿时有些迷糊。
柳姨娘真有本事,两盏茶的功夫能把王爷气成这样,也算是破天荒头一人了……
看着梁铉离去的背影,柳萋叹了口气,走到窗前的矮榻旁,身体一歪,躺了上去。
梁铉这个人,看似目无章法,实则最是守礼,绝对不会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情。他是个真君子,和梁碃完全不同。
柳萋不怕真的被梁铉看上,红尘滚滚、儿女私情,这些都是平日里锦上添花的小点缀。可是她有大事未成,胸中抱负未平,若要她安首后宅为了一个男人从白天等到黑夜,再从黑夜熬到白天,每天都围着一个人转,没有半丝自己的尊严。那是她绝对不愿意的。
王府深深,柳萋迟早要离开,梁铉现在不知是敌是友,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
##
第二天,柳萋又是一整夜没有睡觉,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坐在廊下晒太阳。
春天的阳光太好了。
夏天就要来了。
比夏天来得更早的,是寻幽堂的青山。
他身后跟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质朴的灰色长袍,长长的胡须随风摆动,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他目中精光阵阵,精神头比年轻人还足上几分。
柳萋捏在手中遮阳的团扇微微侧开两分,在缝隙中看见青山带着人直接本着自己而来。
轻轻拿开团扇,身体却纹丝不动,依旧躺在摇椅上轻轻晃动着。
“见过姨娘,这位是皇宫中的张太医,王爷将其寻来为您请脉。”
柳萋坐直身体,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惆怅。
“梁铉请来的?是他的人?”
她这句话问得直白,甚至有些不管不顾的意味。
青山拱手道:“是。姨娘尽管放心,张太医好脉息,宫里皇上和皇后最为器重,定然能够调理好姨娘的身体。”
柳萋笑了一下,说道:“随便吧,医术我也懂些,现在这样也死不了,就是活得不大痛快罢了。既然让张太医过来了,我多号次脉也无妨。”
丹枫远远地看见这边的情况,跟身边的绿染对视了一眼,一起走了过来。十分有眼力的给张太医搬了一张凳子。
张太医坐在凳子上,等着绿染将生绢盖在柳萋的手腕上之后,才轻轻将手指放了上去。眯缝着眼睛感受脉搏,沉吟许久。
“给姨娘看病的大夫应当已经尽力,老夫若是再用药反倒容易和原本的药效相冲。姨娘说自己略通医术,想必对此已经有些了解。”
柳萋神色淡淡的,说道:“让你来,无非是做做样子。从听雨阁出去以后,该去见谁,说什么样的话,张太医照做便是。”
她并不恭敬,张太医却并不恼怒,捋着呼吸笑眯眯说道:“姨娘心思郁结,怕是心病难消。老夫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只能救命,不能救心。”
柳萋没接他的话茬,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的甘草茶。
张太医道:“甘草茶虽是清肺解毒,却也不能多饮,姨娘平日要注重饮食,避免和鱼腥同饮,否则食物相克,姨娘就要遭罪了。”
他这句话有些多余,虽是医家常有的叮嘱,可是旁边站着的几个人却都听出了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孺慕之情。
柳萋放下茶杯,好似没听见张太医的叮嘱一般:“我中的毒可有解法?”
张太医道:“寻常医治即可,毒根并未深种,时间一久,就会慢慢在体内消散出去,姨娘无需担心。”
柳萋继躺回了躺椅上,拿着圆扇挡住脸,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