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瑶放下果子,净了净手,慵懒打了个哈欠。赵氏定会以为她是为了出宫在想法子,殊不知,她就是纯粹想跟五公主李惠然亲近亲近。毕竟看李忆姝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看久了,偶尔换换口味,心情都舒畅不少。左右她库房里的东西,若是自己不张罗着,也会被赵氏东看看西瞧瞧,弄到李忆姝面前去。想到这,李清瑶突然面色严肃了几分。在宫里待久了,她差点忘了,这个世道,有这些赏赐根本无用。倒不如多握一些银钱金珠在手上,往后若是有什么急用,也不至于到处换钱惊动旁人。
那趟去瞧了月芦后,萝兰心中还一直在担忧,怕公主会低落难受。
可转眼却见公主躺在软榻上,嘴里吃着贤妃娘娘宫里刚送来的果子,染着蔻丹的修长指尖拂过唇边,无端带着几分娇媚。
萝兰的心也就松了口气。
旁边的晴山见状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又想起了承恩伯府的二公子赵叶林。
这么一看,那赵二公子再是温文尔雅的模样,也配不上褪去了青涩的自家公主。
难怪会遭公主不喜。
窗牖外有夜风轻轻拍打,晴山上前一步,倒上新换来的温水。
“公主,眼下入了夜,这果子也不好多食呢。”
“知道了,对了,明日你去库房挑一挑,再给五妹妹选匹料子送去。”
“是,公主。”
李清瑶放下果子,净了净手,慵懒打了个哈欠。
赵氏定会以为她是为了出宫在想法子,殊不知,她就是纯粹想跟五公主李惠然亲近亲近。
毕竟看李忆姝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看久了,偶尔换换口味,心情都舒畅不少。
左右她库房里的东西,若是自己不张罗着,也会被赵氏东看看西瞧瞧,弄到李忆姝面前去。
想到这,李清瑶突然面色严肃了几分。
在宫里待久了,她差点忘了,这个世道,有这些赏赐根本无用。
倒不如多握一些银钱金珠在手上,往后若是有什么急用,也不至于到处换钱惊动旁人。
“晴山,明日里你送完布匹回来,什么也不要做,只清算我的银两金珠,私下列个册子。”
“是,公主。”
晴山屈膝应下。
前些年陛下赐下来的赏赐和公主的食邑都是贵妃娘娘那边的人在看管。
后来公主有了单独的宫殿,便将大部分的东西连带册子,送过来了锦华宫。
只是公主素来受宠,那些宝贝自是多到数不胜数,所以哪怕知道会有缺失,也很难完全对上数,包括金银。
李清瑶自是也想到了这一层。
有些赏赐面上看着是她的,让旁人羡慕不已,实际只要李忆姝想要,拐个弯,还是能被赵氏想尽办法弄到她宫里去。
以前不察,现在想想,倒是觉得肉疼。
李清瑶沉思了片刻,想到以后可能会用钱的种种,面色越发严肃。
夜凉如水。
许久后,软榻上的人总算有了些睡意,起身回了里屋。
......
夜半的京都城静了一片。
此时的萧府,萧瑾寒正躺在床榻上,浅浅入了眠。
月色轻轻撒了进来,照亮了他好看却略显不安的眉眼。
此刻的萧瑾寒像是回到了刚踏进京都城的那一年。
平西郡王主动将他送来,为了平息治宗皇帝的猜忌,也为了护住手里的兵权。
出发之际,他那豪迈的爹大笑着砸碎了手上的酒碗,搂着他的侧夫人,带着那侧夫人生的儿子,跟他说千万要保重。
他的母亲一脸担忧,说只要吾儿平安,她一定会坐稳郡王妃的位置,替他守住后方。
入宫后危机重重。
异姓王的儿子不受信任,步履维艰,偶尔有些世家公子挑衅,治宗皇帝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了皇帝的默许,众人就知道。
这是要打压了。
只是萧瑾寒一直都明白,想要打一手漂亮的翻身仗,就得学会蛰伏和隐忍。
左右他幼时被送去山中学武,过得也不是什么逍遥日子。
可萧瑾寒没想到,这样的日子,会率先被一个矜贵骄纵的公主给打破。
小小的姑娘许是刚开始学武。
细小的胳膊还得用上宫里特制的鞭子。
可那日,当她瞧见赵家大房嫡子,她的表哥赵丰元,和太后旁支吴家人,一起找事欺压他时,那条短小的黑鞭便突然甩到了他的面前。
小姑娘挡在他跟前,叉着腰,明明小小年纪,却是一本正经:“拉帮结派,大表哥,父皇最讨厌这样的事啦!这叫......叫结党营私!”
“不准胡说!”
赵丰元比萧瑾寒还大一岁,听见这样的词,自是心里一咯噔,赶忙上来要捂李清瑶的嘴。
李清瑶哪会让他得逞,转而躲到萧瑾寒身后,继续大喊大叫。
“就是结党营私!我上次还听父皇因为这个在发脾气骂人,大表哥你休想狡辩!”
这一下,周围学堂的人都被她的声音给唤了过来。
夹在中间的萧瑾寒背脊笔直,身形并未因为李清瑶的拉扯而移动分毫。
哪怕旁人越来越多,他也依旧薄唇紧抿,目光淡然,仿若两人的对话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李清瑶还在指责着赵丰元和那吴家嫡子。
原本看破不说破的局面,瞬间就被小小的公主推到了另一个层面。
帝心难测。
若是哪天皇帝要打压谁,这小孩子之间的拉帮结派,足够被说成家族之间的拉扯。
以前从未细想的东西,在这一刻似乎闪过清明。
“嗤,李清瑶,算你牙尖嘴利,我不和你斗!”
赵丰元不想把事情闹大,喊着吴家的人离开了此处。
而其他人年纪大一些的,看萧瑾寒的目光,也比之前多了几分打量。
从此,纵然还有人试图欺压这位原本身份尊贵的世子爷,也都不敢摆上台面太过招摇。
后来萧瑾寒凭着自己的本事站稳了脚跟。
更是刚满十六,便自请上了战场,在与平宁相反的地方,他豁出性命,护下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除了那个名头,渐渐没人将他和平西郡王联系到一起。
只会在想起的时候叹上一句,“差点忘了,萧世子还有位手握兵权的郡王爹。”
可这十年里,平西郡王似乎像忘了这个人一般。
萧瑾寒同父异母的弟弟在平宁萧家越来越受宠,他的母亲又有了身孕,原本信誓旦旦要为他守住后方的打算,顿时就变成为小儿子争取身份的谋划。
好像没人记得这个被丢进京都城的世子。
......
萧瑾寒睡得有些不安稳。
梦里一时是那些嘈杂的世家子弟,以赵家为首,虎视眈眈,一时又是遭遇变故,心性逐渐扭曲暴戾的太子。
偶尔还有弃他不顾的平宁萧家。
直到那声清脆的“萧瑾寒”落下,一切才归于平静。
夜色中,安稳下来的萧瑾寒缓缓睁开了眼。
黑瞳有片刻恍惚,但下一瞬,就被清明覆盖。
昏暗的月光照亮他刚毅的轮廓,少年长发散开,被褥松垮搭在胸口,随性又透着蛊惑。
脑中闪过李清瑶从小到大恣意骄纵的脸,和她手里那根越来越狠的黑鞭。
半晌后,萧瑾寒似想起什么,唇角勾了勾,语气带着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细微的遗憾。
“寻来的那条鞭tຊ子,想必是送不出去了,李安乐还真是......弃的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