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动的声音带着清风吹散了亭子里的雾气,阮舒一袭粉色衣裙,如同一只山鸟轻快地飞来。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师妹不再端着架子,难得显现出豆蔻少女所有的天真烂漫。这样的改变他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时谕慢慢地适应了她的这副模样。时逾无奈地勾起嘴角,眼睛渐渐浮上了细碎的光,他伸手送出一块蒲团:“什么事来我山上?”“这话说得!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阮舒不高兴地撅起嘴,接过蒲团一屁股坐了下来。
玉华山的小亭子里,时谕双目微阖,盘坐在蒲团上。
山上的云雾如同丝线,一圈一圈漫上亭柱,青石砖的纹路也被掩盖了。雾气之中,时逾的眉目不甚明朗,如同云端的仙人,高贵冷漠。他像是一尊石像,与整座山融为一体。
湿冷的雾气爬上他的鬓发,某一时刻他睁开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平静无波的看向茫茫雾海。
“师兄!”
灵动的声音带着清风吹散了亭子里的雾气,阮舒一袭粉色衣裙,如同一只山鸟轻快地飞来。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师妹不再端着架子,难得显现出豆蔻少女所有的天真烂漫。这样的改变他说不上不好,也说不上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时谕慢慢地适应了她的这副模样。
时逾无奈地勾起嘴角,眼睛渐渐浮上了细碎的光,他伸手送出一块蒲团:“什么事来我山上?”
“这话说得!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
阮舒不高兴地撅起嘴,接过蒲团一屁股坐了下来。
时逾并不反驳,似笑非笑地看着师妹装模作样。
他的目光仿佛照进人的心里,阮舒想到时逾了不得的卜算能力,没过多久就泄气了,“还是师兄厉害。”
她不太高兴地挥挥手驱散山雾,语气略显低落,“师兄修行过人,又能通天晓地,怪不得那个气运子要拜你为师。”
“……”
他在外界的传言这么厉害吗?
时逾摸了摸鼻子,师妹的意思是他抢了她的风头……
“师兄你常年在外游历,玉山宗这个烂摊子一直是我在扛,可是这些弟子非但不念我的苦劳,还总是说师兄你多么厉害。我是受不了了,日后玉山宗的事还是由你来处理吧,我还要闭关修行呢!”
时逾皱眉,玉山宗的事务繁杂,当年师父在的时候他没少吃过苦。后来有了师妹,他借口外出游历……为的就是甩掉这个烂摊子,如今好不容易做了甩手掌柜,哪有把这破事接回去的道理?
“玉山宗的事务我恐怕不能接受。”
“为什么?”阮舒叉腰,像是个村野悍妇,“你那么厉害,一点小事还处理不好吗?”
“这……倒也不是……”就是太烦了!
阮舒立刻掏出宗主令,“既然你有能力,择日如不如撞日,现在我就把令牌还给你。”
时逾没有接,他起身拿起了一壶茶,倒了一杯递给阮舒,“师妹气势汹汹的,怕是别有目的吧?你我都是同门,想说什么就直说。”
“……”阮舒眼珠子转了转,笑着收回了令牌,“还是师兄老奸巨猾,你也知道,那个气运子呃、宋清隽说你比我强,想要拜你为师,这样的话我就拿不到功德了。师兄一路已经帮了我不少,不如……再搭把手?”
时逾挑眉,轻啜一口茶,“你要我怎么帮?”
“师兄这几年一直在外,这次回宗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还不是师妹说了算?”时谕撑起下巴,无奈地看着阮舒,“看师妹你的意思,我过几天就要离开了。”
阮舒不服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出去是为了什么,好事被你占了,还一脸委屈,有时候我总觉得师父当年看错了你。”
“唔——”
时逾含糊不说话了,师妹的样子实在可爱,像是一只跳脚的兔子,鼻头一张一翕,眼睛都红了。他忍不住伸手,玉指轻刮阮舒的鼻尖,阮舒鼻尖微凉,看着鼻子上的手指变成了斗鸡眼。
时逾正为自己的莽撞而懊恼着,又看到阮舒的眼睛,忍不住笑了起来。
男子温柔爽朗的声音飘在阮舒的耳边,她只觉得耳朵慢慢热了起来,摸着鼻子后仰,“这有什么好笑的?你这只老狐狸还好意思笑?明天你就收拾收拾走吧!”
她说完,起身急急地离开了。
娇小的背影隐入雾气之中,像是一只山精,从未来过似的。
时逾看着再次浓郁起来的雾气,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几年在外游历,不仅是为了摆脱一些琐事,实则还是为了师妹……
自从师妹昏迷醒来之后,他再也算不到师妹的命数了。在他见过的所有人中,只有一种人是算不到命数的——将死之人。
算不到师妹,那就算她身边的亲近之人,时谕算了自己,算了师父,没有任何头绪。
阮舒仿佛从未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之中一般,没有任何关联。
他不知道该如何救阮舒,只好四处寻访,依旧一无所获。
当他回到玉山宗却得知了师妹杀了气运子的消息ᴊsɢ,那一刻他惊恐万分。情急之下,他用禁咒算起了那个已死的气运子。按命数来说,那个气运子本不该死,但是师妹杀了他,也是从这一刻,阮舒的命数和那个气运子的命数纠缠在一起。
透过气运子的命格,他隐约窥探出一些关于阮舒的消息,这就说明师妹还有一线生机。
那段时间他把自己关在玉华山的禁室里,用了不少代价极大的禁咒这才找到了新的气运子。只要想办法将师妹和这位新的气运子绑在一起,阮舒的命数便会明朗起来。
所以,为了让阮舒活下去,他是绝对不会阻碍她的。
玉山宗就剩他们两个相依为命了,他已经失去了师父,要是再没有了师妹,时逾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活。他非常庆幸自己当初学了卦术,现在正是用来救人的时候。
漆黑的眼瞳再次阖上,他自然盘坐,凝神静气,努力窥探着未来微乎其微的可能。
——
“哎呀!真是不巧。”阮舒正一脸惋惜地看着宋清隽,“我替你去问了,师兄明日又要外出游历了,所以……”
阮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宋清隽自然看出来了,真以为他会如了阮舒的愿吗?宋清隽心中冷笑,他回来可是要好好报仇的!
“那我就等他回来。”
宋清隽不经意间舔了舔嘴角,满意地勾起嘴角,他已经看见阮舒在掐手心了。
“你不考虑考虑其他的?比如说我?”阮舒指指自己,企图说服眼前令人头疼的少年,“我和师兄是同门,修炼也不相上下。”
“可是我总觉得还是时宗主更厉害。”宋清隽眨着那双大眼睛,颇为无辜地望着阮舒,“我一定要拜在时逾宗主的门下。”
“……”
很好!
阮舒的拳头硬了!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不好意思了!
“我请师兄算了一卦,你这孩子命中和我有缘,必定会拜在我的门下。”
这是什么缘分?宋清隽心中冷笑,怕不是孽缘吧?
“仙子姐姐,我怀疑你在无中生有。”少年一脸认真,一本正经道,“我要自己去问时宗主。”
阮舒预料到了宋清隽的反应,索性堵在门口,一脸无赖样,“我师兄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再说了,我阮舒从不说谎,我发誓,你我的缘分是天注定的。如果我说慌乱,就天打……”
话还没说完,天边突然划过一道闪电。
阮舒沉默了片刻,伸手点住了宋清隽的穴位。
宋清隽:“……”
他果然高估了这女人的品行!
——
三日后,阮舒坐在玉山宗的大殿上,悠闲地喝上了宋清隽的拜师茶。
“啧啧!”
果然,解决事情还是简单粗暴的好!
她放下茶碗,挥手让按住宋清隽的弟子离开,慢慢走下大殿。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玉山宗第一百六十五代内门弟子了。”
她伸手摸了摸宋清隽的发顶,指腹不经意间蹭到了发间的黑色龙角,宋清隽呼吸一滞,清瘦的身子僵住了。
阮舒松手,缓缓走到了他的身后,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一根黑玉发带。她伸手捧起宋清隽泼墨般的长发,用那黑玉发带高高绑了起来。
“这是你师祖的东西,也算是宗门的一件法宝吧,就当是送给你的拜师礼了。”
看着宋清隽高高束起的头发,阮舒点点头,再次转到了他的跟前。
少年的头低低地垂着,似乎不想看她。
阮舒自然知道宋清隽被迫拜师的心情,但那又怎样?
无所谓!我已经得手了!
“以后你就住在梁枫洞旁的小叶洞吧。”
她拢起袖子,轻飘飘地离开了,也不管宋清隽有没有起身跟在身后随侍。拜师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她只要躺平就行。
大殿内的弟子三三两两地离开,到最后只剩下宋清隽一人跪着。
殿外的阳光不断偏移,慢慢照到了宋清隽的袖子、脸颊,以及一双泛红隐忍的眼睛……
——
接下来的日子,阮舒在自己的梁枫洞内彻底放飞。
她也不管宋清隽到底修炼的怎么样,气运子就算没有她这个挂牌师父也是会起飞的,她又何必去徒弟面前拼命刷存在感呢?
本来拜师就是她强迫的,要是一直打扰宋清隽惹毛了他……这可得不偿失了。
所以,有些事情就不用在意了,比如徒弟从不请安,从不露面,从不……修行。
阮舒的躺平心态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有些变味了,当某一天夜里她收到时谕师兄的来信时,彻底崩了。
什么?!
阮舒连滚带爬接住半空中金色的传音符,声音高了几个分贝,“什么?他的气运要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