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懂了。”李婉冷眼瞧她这不中用的样子,嘴角微勾“听懂了便好,人在这世上走一遭,旦凡做过的事,便连自己也都忘不了,何论让别人相忘,四弟妹你说是与不是?”陈氏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滴落,悔恨之心溢于言表,也因着大嫂方才的故事里,让陈氏恍然明白了许多事情,更是自愧不如。“大……大嫂……我……”“你若真觉得自己以往做得不好,便用你的行动来与我证明你有悔过之心,而非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想把事情抹了去。”
回到正房,李婉搀着李怀江躺回炕上,罗先生仔细地给他把看脉象,又看了看他脚上的瘀肿。
虽不清楚咬伤李家小子的毒蛇是哪种,伤口於血久久不化,显然是足以致命的霸道蛇毒。
一番诊治下来,罗先生再次加深了心底里的怀疑,不时打量面前的小夫妻,这越看越是肯定心中的猜想。
不过脸上却不显,收回把脉的手,说话的语气是一贯的冷淡“死不了。”
李怀江哽在喉咙里的老血差点没呛出来,一句[我真是谢谢你。]就要脱口而出。
真当他眼瞎了不成,老家伙看他俩的眼神,充满了古怪。
李婉也察觉到罗先生看他们的目光不对劲,仿佛像看透了他们的灵魂般,让人心底一阵发毛。
讪讪然地干笑两声“多谢罗先生,劳烦您了。”
罗先生收起药箱抿着唇哼哼,看都不带再看他们俩一眼,心道,光嘴上说谢有啥用。
果然还是棒槌!
“不麻烦,老头子临走前跟老夫许过一诺言,你们李家饭食老夫可随时来蹭。”
蹭饭?
李怀江和李婉愕然地面面相觑半晌,头一回听见有人把蹭饭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的。
李怀江嘴角直抽抽,老家伙真能掰扯,他可不记得老爷子死前有交待这番话。
李婉大眼珠子一转,觉得家中能与了得的大夫交好是好事,笑道“先生您说的是,咱家粗茶淡饭,随时恭候先生赏脸。”
听着李婉上道的话,罗先生心里舒坦,眼底掠过一抹精明,再次心道,应是他们了。
老爷子的卦象应验,看来李家很快将不复彼李家,老爷子终得以安心九泉之下。
李婉亲自送罗先生出院子,回到正房便见李怀江的脸耷拉了下来。
“你没发现,那老家伙有问题?”
李婉点头,压低声音说“发现了,不简单。”
李怀江哼哼“呵,瞧你这小眼神,莫不是在算计别人。”
“看破不说破,咱俩还是合作伙伴。”
李怀江:……
你可别说话了,谁跟你是合作伙伴了。
这时,微敞开的房门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两人齐齐朝门外看去,就见陈氏搀着李怀池,小两口颤颤巍巍的立在房门外。
看到糟心的两口子,李婉瞬间没有好心情,李怀江也敛起了脸上的笑意。
李怀池夫妻俩没错过大哥大嫂敛起的面色,二人心底一阵尴尬打怵。
李婉不愿与四房两口子多接触,找了借口出去,却没想到陈氏紧跟而来。
“大……大嫂。”
虽然心有成见,李婉还是按捺住性子,停下脚步转身“有事?”
陈氏见李婉神色冷漠,自知以往自己的不懂事让大嫂失望,鼓足勇气将手里折叠的帕子双手捧上。
“大嫂,这是……是我新绣的帕子,我……”
看陈氏一副都快憋红眼的小媳妇模样,李婉并没有心软,想到今日马氏在四房屋里头待了那许久,说了什么自不必去猜。
而陈氏如今看似向她示好,无非是因着他们大房帮了李怀池在林大牛那给他们挣回来了实惠,李婉自是不喜风吹的墙头草。
想着李怀江不会那么容易原谅了四房,她做足面子功夫便罢了。
李婉伸手接过那方帕子,帕子面料普通,架不住帕子面上的细腻绣样,白、蓝、青三色线绣出来的兰花,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比她原来世界里那些流水线机器做出来的工艺品看着要显活几分。
她是知道陈氏有一手不错的绣艺,以往陈氏时常做了绣品,再让李怀池悄悄带到县城卖点银钱。
所以,相较于其他几房,四房自陈氏嫁进来后,私底下攒了些自己的私房钱。
有了钱,他们自然也不会亏了自己,再加上陈氏怀了身子,每回李怀池卖了绣品换了钱,一部份存着,一部份买些零嘴吃食回来,藏在四房的屋里小两口偷偷吃。
李婉原身记忆里还有那么一段,有一回,铭意无意间发现四婶陈氏嘴角沾了糕点屑,许是在屋里偷吃忘了擦嘴,孩子本就嘴馋,回头便吵着让原身也给买糕点吃。
原身是个节俭的性子,怎么可能舍得给孩子买零嘴,好在铭意闹了几回见亲娘不为所动,便也歇了心思。
没过几日,铭意再次发现陈氏偷偷给铭兆分了一块小点心,许是知道四房婶子有好吃的,孩子自然会多注意些,结果三堂弟能分到好吃的,而自己却没有,这可把铭意委屈得不行。
最后,原身李怀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受委屈,第二日就抱着儿子到县城称了小半斤的糕点,花了七八个铜板子,可把原身李婉心疼了好几日,却也不敢对四房的弟妹陈氏生起半点怨气。
只是,陈氏那厚此薄彼的做风,让现在的李婉很是看不过眼,以至于现在陈氏再来讨好她,李婉心底存着的疙瘩始终去不了。
李婉轻飘飘的给予一句中肯的评价“兰花绣得不错。”
陈氏脸上虽堆着笑,心里却是知道大嫂还没能原谅自己,“大嫂,以往是我的不是,是我不懂事,还望大嫂能原谅。”
李婉心里冷哼,很给面子的没翻白眼“你想听我心里话?”
陈氏踌躇地捏着双手,红着眼眶微微点头。
李婉轻笑道“那我先与你说个故事,你且听听。”
“从前有一只黄鼠狼不知打哪听了馋言,说山脚下的村子里有一户打铁匠家疏于看管,若能趁铁匠不备偷走一星半点的精铁,便能换回许多粮食,于是乎在某个夜里,黄鼠狼伺机钻进了那户铁匠家中,看见一把锋利的锉刀,因着锉刀实在太重黄鼠狼抱不走,就伸出舌头舔它,结果舌头被刮破,鲜血直流,但他以为舔下了一些铁,非常兴奋,终于把舌头全舔掉了。”
李婉全程注视着陈氏被吓得发白的面色,见她不住地吞咽口水,似乎在害怕自己的舌头也跟着没了。
“这故事中的黄鼠狼自诩聪明,懂得钻营,然,它却是最蠢的,蠢到听了两句馋言便信以为真,更蠢到见了血还以为讨着了便宜,最终赔上了自己整tຊ根舌头。”
李婉点明利害的话,也点醒了陈氏的心思头脑,当下陈氏已然被吓得双腿发软,险些有些站不稳当。
“这故事你可听懂了?”
陈氏伸出一只手搀着墙面,怯生生地迎视上大嫂犀利可怕的冷眸。
“听……听懂了。”
李婉冷眼瞧她这不中用的样子,嘴角微勾“听懂了便好,人在这世上走一遭,旦凡做过的事,便连自己也都忘不了,何论让别人相忘,四弟妹你说是与不是?”
陈氏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滴落,悔恨之心溢于言表,也因着大嫂方才的故事里,让陈氏恍然明白了许多事情,更是自愧不如。
“大……大嫂……我……”
“你若真觉得自己以往做得不好,便用你的行动来与我证明你有悔过之心,而非上下嘴皮子一碰便想把事情抹了去。”
陈氏心头一凛,却也知道大嫂已经给了她台阶下,“大嫂,我省得了,我一定会向大嫂您证明,我日后再也不敢胡思乱想,更不敢再与当家的说胡话,谢谢大嫂成全,给我改过的机会。”
李婉收起了帕子,“眼泪擦擦吧,你三嫂应是在灶房里忙活的。”
陈氏闻言,忙不迭地用帕子拭去泪水,“我……我这就到灶房帮三嫂烧火。”
眼见陈氏敏捷飞速的背影,李婉不由地在心里冷哼了两声,这个陈氏从前仗着自己怀了身子,家里活计全都寻摸着肚子来说话,当下即便是看在老爷子的面上让他们两口子回来,便别想再如从前那般在她眼皮子底下跳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