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玉明却出了冷汗。这明着就是指责宴家奴婢带路后并未尽到职责，才导致她迷路遇到宴不余，却还要疑心她和宴不余，实在是宴家冒犯，是她冒犯了。可玉明也不好明着道歉，只能说：“公子平日性子对谁都不亲近的，那景峰阁是公子小时候居住的地方。老夫人一向看重公子，小时候更是日日都要见到，这才寻了一个就近的院子让公子住了，只是最近几年才搬到了景轩院，两处院子都带着一个景字，算是老夫人对公子的一番爱惜。不过是景峰阁到底小了一些。”
“江城江家嫡女，江锦乐，之前孙儿跟您提过的。”
宴不余上前扶着宴老夫人，她刚缓过来，脑子还处在刚刚即将离世的惊惧之中。
“怪不得……怪不得呢。罢了，你先出去，我也换一件衣裳，莫要让小辈看了笑话去。”
宴不余怕宴老夫人不喜欢江锦乐，随即道：“她不会的，岁祺性子很温和，更是对长辈十分尊敬。”
见宴不余替江锦乐说好坏，宴老夫人抬头看了看，没什么什么，可眼神已经说明了所有。
她在怀疑这位平日性子冷清的嫡孙的用心。
“你的事，我待会会亲自问你，先出去吧。”
见宴老夫人冷了脸色，宴不余不敢十分执拗，只能最终请求道：“祖母，还望您不要为难她。”
“呵，在你心中，祖母竟然是忘恩负义之辈吗？”
宴不余立刻跪下道：“孙儿并无此意，只是……”
“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行了，你先下去，我要更衣了。玉兰，伺候大公子下去吧。”
玉兰上前，朝着地上跪着的宴不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宴不余只能起身出去。
到了外头依然在后悔，是他刚刚太莽撞了。
可能祖母并无那个心思，是他想的太多了。
他总是在江锦乐的事情上失了自己的分寸。
江锦乐总能让他失态。
和风有些担忧宴不余，声音之中透着十分的害怕道：“公子……”
“无碍，等着便是了。”
虽然让祖母生气，可宴不余也是知道祖母为人，她并不会责难江锦乐，顶多是问一问缘由。
玉兰见宴不余不走，看他神情镇定，已经恢复了往日那个冷静自持的宴公子，她便也没说什么，进去给宴老夫人复命去了。
屋里，江锦乐跟着玉明来到厢房，玉明让奴婢拿了一件衣裳过来，有些歉意道：“江小姐，实在抱歉了。老夫人这里并没有年轻女孩穿的衣裳，这件衣裳还是给大姑娘做的，当然她没有来得及穿过，希望江小姐不要介意。”
江锦乐心中有了数，听闻宴老夫人的大女儿养到十几岁突然生病没了，这衣裳应该就是给她的大女儿做的，只是大女儿已经死了，这衣裳估计只是留着徒留思念罢了。
她立刻拒绝道：“这位姑姑，这么贵重的衣裳岁祺实在无法坦然受之，既然是大姑娘的，就应该好好留着才是，你帮我找一身奴婢穿的衣裳就好。”
“这，这怎么能行？您身子金贵，如何能穿奴婢们的衣裳？”
江锦乐莞尔，她本来tຊ是极其庄重的面容，一笑之下仿若是菩提含笑，端的让人感到亲切非常，也就是在这笑容之中，玉明怔愣了片刻。
“像，实在太像了……”
江锦乐疑惑道：“姑姑说像谁？”
可玉明被叫了这一声，猛然回神道：“啊，没，没谁。可即便是江小姐大度，奴婢也不敢拿了奴婢的衣裳给您穿，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一定会怪罪奴婢不懂待贵客之道。”
若是平日，玉明或许看不上江锦乐，即便是能看上，也不会如此恭敬。
但今日江锦乐刚救了老夫人，她心中感激江锦乐，把她当成了贵客。
自然不敢怠慢了。
“我知道姑姑意思，可既然我是客，姑姑愿意尊重我，何不主随客便？不要让我感到不安，就请姑姑帮我寻一件奴婢的衣裳吧。”
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若是穿了老夫人女儿的衣裳，虽然于理合，但老夫人的思女之情不合。
恐怕救了老夫人，也伤了老夫人。
江锦乐为了避免麻烦，宁愿让老夫人觉得自己有所图，让老夫人欠自己一份人情罢了。
但其实，江锦乐愿意救老夫人，只不过是为了报答宴不余救了自己的这份恩情，但这份恩情却不能跟老夫人说到明处。
玉明见江锦乐十分坚持，心中感激她，便吩咐奴婢去取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元木伺候江锦乐换上衣裳。
玉明便笑着过来道：“江小姐，老夫人也已经定了下来，想见见您。”
“麻烦姑姑带路。”
“这边请。”
玉明带着江锦乐出来，状似无意问道：“今日多亏了江小姐救了我家老夫人，只是好巧，您好像是从旁边景峰阁出来的？”
元木正扶着江锦乐，听玉明这样问，顿时紧张，扶着江锦乐的手都颤抖了一下。
江锦乐从容道：“我身子不好，今日出来时间久了，本是和宴夫人告辞回去，不想带路的奴婢内急去如厕一直没有回来，我便带着奴婢走动，想着自己出去，谁知道找错了地方，恰好碰到了宴公子，便央他带我出来，但并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岁祺冒犯了？实在抱歉了。”
江锦乐态度实在太好了，她说自己冒犯。
可玉明却出了冷汗。
这明着就是指责宴家奴婢带路后并未尽到职责，才导致她迷路遇到宴不余，却还要疑心她和宴不余，实在是宴家冒犯，是她冒犯了。
可玉明也不好明着道歉，只能说：“公子平日性子对谁都不亲近的，那景峰阁是公子小时候居住的地方。老夫人一向看重公子，小时候更是日日都要见到，这才寻了一个就近的院子让公子住了，只是最近几年才搬到了景轩院，两处院子都带着一个景字，算是老夫人对公子的一番爱惜。不过是景峰阁到底小了一些。”
元木正要开口说不小，被江锦乐手下用力，元木赶紧回神，没张开的嘴就闭上了。
她冷汗出了一身，原来玉明竟然还在试探她们。
若不是江锦乐拦着，她一定会上当的。
若是被试探出来，那等着她们的肯定是刁难和责问，元木心道，这晏家可真是难进难出了！
“想来宴公子也不会觉得自己祖母的心意小，是姑姑多虑了。岁祺出来的时间实在有些长了，还望姑姑带我去见过老夫人后我就该告辞了。”
江锦乐并没有扒着要回报的意思，还是惦记着赶紧回家。
玉明听了见只能试探到这里，就笑着帮着掀开了宴老夫人门前的帘子，江锦乐自然也看到站在庭前的宴不余。
两人目光交错，眼中只有彼此才明白的意思，可却匆匆错开，并没有什么交流。
宴不余身侧的手紧了紧。
喉头艰难的滚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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