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面对大哥,傅凌有气也得咽回去。看着他忍气而去,傅诏目光凉凉,他低头看了眼被捏皱的绢帕,把云痕唤了进来。云痕进来时,就看到傅诏正站在案桌前,整理着一条不知从哪里的帕子,上面还绣了个小巧精致的荷叶。素色的绢帕被按压得整整齐齐,直至每个褶皱平坦后,傅诏才启唇问:“锦秋现在何处?”“回主子,锦秋姑娘被压在厢房,听候发落。”拿过镇尺把帕子压住,傅诏走到香炉前,点燃了一只香,檀香袅袅烟雾笼起,他嗓音清越,“崖青院的人有些多了,送去浆洗房吧。”
傅诏微微掀薄睑,漫不经心地睨着他。
手中白绢帕子在指尖微捻,目光微动,看向他怀中的人。
小丫头蛾眉紧紧蹙着,羽睫微微颤抖,一张瓷白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如绸缎黑丝散在傅凌臂弯处,嫣红的唇红肿,上面的血渍已干。
喉间滚动,他目光沉沉,“做了什么?”
顿了顿,他对上弟弟那愤怒的目光一笑,“你觉得我做了什么?”
傅凌瞳孔一缩,不知为何心口蓦地被刺了一下,抱着瑾瑶的手微微收紧,打死他也没想到大哥竟然并不反驳。
他这是承认了!
在外人面前端正持重的大理寺卿,厌恶别人触碰又不近女色,现在竟然染指了一个昏迷不醒,毫无反抗之力的丫鬟!
“哥!”傅凌眸中似火,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无力和挫败,“瑶瑶她还小,日后要出府嫁人,你这般毁了她清白,让她该如何?难不成……难不成要给你做通房?”
闻言,傅诏眉心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
还以为这丫头早就被他这弟弟收了房,没想到他还没碰她?
片刻他对上弟弟的目光,冷笑出声,“通房?我需要通房吗?”
不要通房,那就剩一种可能,大哥他只是为了发泄他的欲望或不满。
院里的丫鬟小厮犯了错,傅诏不管是男是女都照打不误,丝毫不估计是不是女子。
下手狠辣,视人命如草芥。
傅凌深深地看了眼怀中烧得满脸通红的丫头,一叹道:“既大哥并不喜瑶瑶,还请大哥不要对外声张,若让母亲知道,瑶瑶会被赶出府,她一女子孤苦无依,独自生存多有不便。”
抱着人走到门外,他顿了顿又颇有警告意味道:“瑶瑶她不是妓子,大哥若想,到红烟阁,莫要再寻她。”
傅诏闻言剑眉微蹙,捏在手里的帕子缓缓收紧,绣在上面的青色荷叶皱得不成样子。
“晏珩!”
前方傅凌停了下来,背后传来他大哥低沉的声音:“那丫头……我很满意……”
手背上青筋凸起,傅凌下颌紧绷,险些回头打他一拳。
他顿在那任由怒火在体内翻腾,整个人都在发抖。
傅诏和傅凌不同,他是高高在上的嫡长子,是皇上最器重的大理寺少卿,是自十岁时被满朝文武寄予厚望的人。
这样的人在府里也是说一不二,他先是人臣,最后才是忠伯侯府的嫡长子,因此沈夫人这个母亲遇到他,说话也得掂量掂量。
多少次傅凌偷跑出府,都是被傅诏派人抓回来的,这导致面对兄长,傅凌是惧怕又敬仰。
对待这个弟弟,傅诏一视同仁,下手从不留情,打得他皮开肉绽也是常有的事。
更何况,傅诏冷面薄幸,便是轻薄了瑾瑶,也不念及情分,若是让沈夫人知道,那受罚的只有瑾瑶。
届时会说是瑾瑶勾引大爷,而不是说傅诏强人所难。
是以,面对大哥,傅凌有气也得咽回去。
看着他忍气而去,傅诏目光凉凉,他低头看了眼被捏皱的绢帕,把云痕唤了进来。
云痕进来时,就看到傅诏正站在案桌前,整理着一条不知从哪里的帕子,上面还绣了个小巧精致的荷叶。
素色的绢帕被按压得整整齐齐,直至每个褶皱平坦后,傅诏才启唇问:“锦秋现在何处?”
“回主子,锦秋姑娘被压在厢房,听候发落。”
拿过镇尺把帕子压住,傅诏走到香炉前,点燃了一只香,檀香袅袅烟雾笼起,他嗓音清越,“崖青院的人有些多了,送去浆洗房吧。”
崖青院,人多吗?
小厮五名,丫鬟四名,这些还比不上二爷房里的一个零头。
可云痕也不敢多问,只得恭敬应下退了出去,去了厢房派人将锦秋压去了浆洗房。
得知自己被世子抛弃,锦秋哭得恸哭流涕,死死拽着云痕的袍角,“云痕护使,帮我问问大爷为何要赶我走,奴婢侍奉大爷六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主子说房里的人太多,用不了这么多人手,锦秋姑娘还是乖乖去吧,若是再哭哭啼啼,惹了世子烦,就不是只去浆洗房那么简单了。”
说着对身侧小厮一挥手,“拉下去,莫要吵到世子。”
浆洗房。
看到满身是泥,蓬头散发的锦秋扔到自己面前时,杏儿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险些笑出声来。
要知道,每次锦秋来浆洗房都是给大爷送清洗的衣裳,几乎没有哪次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而来,冷言嗤讽而归。
不是讥讽她长得丑,就是轻嗤她手脚粗笨。
如此狼狈的模样到是第一次。
锦秋匍匐在地,还不解世子为何抛弃了自己,自顾自地擦着泪,倏然一只被撑变形的褐色绣鞋停在她面前。
“啊!”
锦秋尖叫了一声,那只胖乎乎的脚踩到她手背上,她抽都抽不出来。
见状,杏儿心中岂是一个痛快可以形容,又死死踩着那只细嫩的手,用力捻了捻。
“姐姐这手有些太过娇嫩,想必平日在大爷身边也没做什么粗活,到了这可不一样,每日要洗衣,从早到晚府中上下百十来件的衣裳,都是你的,这么嫩的手怎么行?”
在崖青院,锦秋只需要端茶奉水,自入府以来她做过最苦的粗活就是洗帕子了。
一双手娇嫩白皙,眼下被杏儿踩住,霎时细腻的手背蹭下了好大一张薄薄的皮。
抽出来时,手背已流出了鲜血,她急忙抽出腰间的帕子包扎,杏儿瞥见,抬腿一脚踹飞。
“你是奴婢,又不是小姐,娇里娇气的能做好什么?不过是破了点皮,不用包扎待会自己就痊愈了。”
锦秋怒目圆睁瞪着杏儿,却没法张嘴说一句嚣张的话。
杏儿在这浆洗房已干了多年,长得胖有力气,而锦秋一个世子身边的婢女,从没干过重活。
明白现在最聪明的做法就是闭嘴,不然,杏儿打她跟打小鸡崽一样轻松,在浆洗房的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云渐散,雨渐歇,晚风轻抚芙廷苑
榻上,小丫头娥眉紧蹙,额间冒了一层细汗,她时而紧紧攥着被角,时而微微摇头,极其不安。
她似乎做了一场骇人又折磨的梦,梦里锦秋派人将她死死按在暴雨中,跪得她双膝冰凉刺骨,梦里她似乎被谁带进了暖和满是沉香的屋子。
那味道清洌幽深,闻之心安凝神。
有微凉的指尖触到了她的颈,有温热的薄唇附着她的唇瓣,慢捻细啄,敲开贝齿,淡淡的血腥味在唇腔弥漫,粗重的喘息从耳畔传来。
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