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天幕之上,阴云压迫,雨水肆虐。冥冥之中的审判者睁开了第三世界的眼睛,如同冷漠的邪神俯瞰大地。看人类挣扎,为生存拼搏,看他们为了寻找到的蛛丝马迹而窃喜,为了某种看似含逻辑的推理而洋洋得意。仿佛在看一场有趣,又极尽冷漠的游戏。惊雷划过云层,给大地镀了一层银白色。在这短暂的明亮中,唐柔看到了人鱼被贯穿处的尾部鳞片微微外翻,露出浅白色的软肉。粗大的锁链暴力贯穿其中,扯出令人视觉疼痛的血洞。
近几十年来,雨水已经从滋润大地的福泽变成了让人闻之色变的灾难。
人们从一开始的想要征服自然,到被自然制裁,所有事情都在朝着某种不受控的未知发展,没有人知道在未来等待着人类的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全新物种的审判,还是种族与命运对抗取得的胜利。
瓢泼大雨的黑夜,有人看着气象水文传感器的最新监测数据,不住叹息。
“海平面均数又涨了。”
“这场雨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天像被人生生撕开,漏进了异世界的洪水,远超出这颗蔚蓝星球所能承载的降雨量。
连绵一万八千多公里的海岸线上,零星堆叠出海洋生物的残骸。
它们死状各异,被咬死,腐烂而死,内脏消失而死,有些甚至是因为窒息和高温而死。
近海的巡逻舰队,船员拿着望远镜,发现了漂浮海浪上有道呼救的人影。
起伏不定,像片浮萍,随时可能被漆黑的大海吞没。
“停!海上有人!”
“快,放救生艇下去!”
凌晨三点,军控生物研究基地亮着彻夜不熄的灯,刚到家的青年学者还没来得及脱下外套,就再次接到了基地的电话。
“大校,间隔大陆五百海里的区域再次发现了「销档人」。”
男人捏了捏眉心,重新拉开家门回归于漆黑的夜色。
寂静的房间,像从未有人回来过。
这些在海中发现,曾申报过死亡的人被统一称为「销档人」。
这些人看起来正常,却在上岸一段时间后发狂,出现不同程度的异变,攻击普通人类。
军方不得已将这些人集中隔离起来。
银白色走廊,霍特丹病毒研究中心的山田大校披着月色走来,已经有人第一时间呈上了那些人的报告。
“今晚一共在六处海域发现了十三个「销档人」,据初步核查,他们的死亡申报均来自过往六十年内,不同时间同一地点的海难。”
“目前这些人表现得很正常,并没有出现攻击人的现象。”
高密度单向钢化玻璃内,每隔十米左右用实心金属墙壁隔出一个房间,那些从海上带回的人们单独坐着,有些裹着毯子发呆,有些嘴里念念有词。
山田问,“那个人在说什么?”
研究员打开收音设施,说,“他说他饿了。”
“给他食物了吗?”
“一如之前,他们不吃。”
一条路走到尽头,某一个房间面前,山田停下脚步。
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眉目清秀,看起来温婉大方,穿着一袭古典的长裙。
那个女人正直勾勾地朝山田看来。
山田问,“这是单向玻璃吗?”
“是的,从里面看不到外面。”
可山田却有一种直觉,里面那个女人可以看见他。
为了测试,他笑了一下。紧随其后,那个女人也对他露出温婉的笑容。
山田收敛了笑意。
“他们的体检结果呢?感官系统有没有变异?”
“显示一切正常。”
可房间里那个女人,分明看得见他。
研究员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说,“稍后我们再着重检查一遍。”
走出观测区,暴风骤雨几乎压垮了观赏植物,不远处的海平面呼啸汹涌,像藏匿着什么恐怖的怪物。
山田大校忽然问,“这次降雨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研究员滑动微型电脑,说,“大约七小时前。”
“七小时……”他又问,“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最早一例报告是六小时前。”
六小时前,时间贴得很近。
积雨云黑压压地遮蔽着天幕,将苍穹染成令人恐惧的深灰色,绵密的云层透不出丝毫月光,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是基地的人造光线。
“除了这些,大陆有出现其他异状吗?”
“没有。”
助理想起了什么,提醒,“下午的时候,「巴别塔」生物基地曾发出过一条封闭指令,并且请求与它临近的诺亚基地支援。”
山田侧过头,问,“下午几点?”
研究员看了眼屏幕,表情有了一丝变化,“七个小时前。”
巧合,人们常将意外吻合的事物归结于这一名词上。
七小时前,是这场暴雨开始的时间。
某些无法解释的小概率性事件恰巧在同一时间发生,人们往往会说,“好巧。”
但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多巧合吗?
一只南美洲的蝴蝶轻轻煽动翅膀,带来遥远海岸外的灾难性飓风,看似不相关的事情尚可能存在因果关系,再微小再不可思议的事物间,都有着有迹可循的因果。
高高的天幕之上,阴云压迫,雨水肆虐。
冥冥之中的审判者睁开了第三世界的眼睛,如同冷漠的邪神俯瞰大地。
看人类挣扎,为生存拼搏,看他们为了寻找到的蛛丝马迹而窃喜,为了某种看似含逻辑的推理而洋洋得意。
仿佛在看一场有趣,又极尽冷漠的游戏。
惊雷划过云层,给大地镀了一层银白色。
在这短暂的明亮中,唐柔看到了人鱼被贯穿处的尾部鳞片微微外翻,露出浅白色的软肉。粗大的锁链暴力贯穿其中,扯出令人视觉疼痛的血洞。
唐柔记得上次见到这条人鱼时,他的鱼尾就从中间生生撕裂。
为什么他总是被人这样暴力对待?
她伸tຊ出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划过锁链,花纹般的黑色物质随之流动,不知道由什么构成,仅仅是碰触都带来了冰冷尖锐的刺痛感。
以唐柔的能力,没办法将它从人鱼身上去掉。
人鱼似乎也明白,恹恹地趴着,如同开到荼蘼的花朵。
唐柔有些畏惧脚下深不见底的海水,扒着水池边缘往外面探身子,想找东西借力爬出去,然而刚一动作就被人拽住,冰凉的手指握上她的手腕,唐柔再次被拉进了人鱼的怀抱。
他在她耳旁“嘘”了一声。
唐柔下意识看向他,水珠顺着他的发丝滑落,滚过清癯优美的肩胛骨,顺着腰肢融入海水。
莫名香艳,美得令人屏息。
失神的片刻,不远处传来了呼喊声。
不对,准确地来说是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