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外头稍暗下来的天色,江慵捧着手炉,懒懒依靠在门边,“不急,先让三房那边等着。”等了小半个时辰,等来一个在照月楼前探头探脑的小丫鬟。甫一见到江慵,就露出焦急的神色,连忙催道:“三姑娘,几位夫人与姑娘都在外头等你呢,你稍微快些。”“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催我们姑娘了?”枝桃眉毛一竖,就把小丫鬟吓得缩起脖子噤了声,灰溜溜地转身离去。“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她知道三房的几个人今晚定是心怀鬼胎,不肯舍她而去,是想留着她来衬托江怜的玉骨冰清之姿。
如今才过晌午,外头太阳光大盛。
照月楼中一片祥和。
江慵被阁中暖炉熏迷了眼,懒洋洋地伏在榻上,“枝梨,二房三房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奴婢方才兑了银子回来时,瞧见三夫人正张罗着给二姑娘挑衣裳首饰呢,里头乱哄哄的,好不热闹。”
人在照月楼贵妃榻上,可三房的算盘珠子都要崩她脸上了。
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要与元承奕相会吗?
江慵坐直了腰杆,吩咐枝梨:“你去挑两碟魁胜楼送来的点心给三房院中送去,务必‘假装’说漏嘴,说我今晚穿苍葭色的衣裙。”
枝梨点点头,并不多问,转身撩开毡帘走了出去。
反倒是枝桃一脸不解,她凑到江慵身旁,低声问:“姑娘,您为何要叫二姑娘知晓此事?”
“江怜若是知道我的衣裳颜色,定是要跟我争抢着穿同色的,好叫我衬得她倾国倾城。”
江家三位姑娘,数江慵生的最好。
只是江慵生的太过艳丽,锋芒毕露,叫有些公子哥难以招架。
江怜生的如同出水芙蓉,细眉樱唇,我见犹怜,似一朵沾了露珠的小白莲,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于是京城中都传江怜是江家女儿中最出挑的,变着法儿的抹黑江慵。
说她一脸凶相,好似庙里摆的夜叉像。
“姑娘生的好看,怎么会让那弱不禁风的二姑娘比了去。”
提起这一茬,枝桃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家姑娘肤光胜雪,才是绝色,万万不是江怜那样的能来攀比的。
结果京中人都爱去捧江怜,反倒是把她家姑娘贬的一文不值。
“奴婢倒是瞧着,二姑娘与六皇子般配得很呢。”
都是一副活不长久的模样。
“枝桃,替我梳头吧,梳个灵蛇髻就好。”
枝桃应下,拿起檀木梳子,轻轻梳过墨色长发。
铜镜中的少女,眼角眉梢皆是春意,容色绝丽,似明珠生晕,身上的锦缎被衬得黯然失色。
她的手指捻着一只兰花珠钗,垂眸沉思。
这只珠钗是她按照记忆中的样式,亲自打造的。
这只珠钗的原型,正锁在凤梧宫的深柜之中,没有太子元承乾的授意,无人敢动。
前世元承乾登基后昏庸无能,四处搜刮民脂民膏,抢夺百官的闺阁女儿入宫tຊ伺候,民不聊生。
其他几位王爷便联合手中兵马,准备逼宫让元承乾退位。
谁料元承乾早早得了信,派了重兵把守皇宫,两方兵马斗的两败俱伤。
最后元承乾略胜一筹,生擒了那些王爷后,不顾群臣反对,当场处死。
他手刃完血亲后,却被一小队兵马团团围住,领兵的,是他一直不放在眼中的元承奕。
元承奕以戾帝残虐,德不配位为由,将元承乾永远囚禁在了他的寝宫之中,终身不得出。
而元承乾一直封锁的凤梧宫也终于重见天日,其中的首饰珠宝皆充入国库,其中就有一只兰花式样的珠钗。
当时江慵瞧着这珠钗样式别致,又不是什么珍稀玩意儿,就想遣人去讨了来。
这一幕,刚好被一个老太监看在眼里。
这老太监受过江慵的恩,连忙上前阻止,与她说明了这只珠钗的来历。
原来这只珠钗,原属于一位年轻妃嫔的,姓名不详,只知道是姓秦,封作贵人。
“秦贵人家世不好,家中东拼西凑才凑出几套像样的首饰作陪嫁,这珠钗就是其中之一。”
“她入宫时十四,太子殿下也是十二三的年纪,两人看对了眼,便在后花园的假山后私会。”
“后来东窗事发,圣上秘密处死了秦贵人,怒斥了太子殿下。”
“这秦贵人命比兰花还薄,于是宫里起了传言,说那兰花钗不祥,避之不及呢。”
“也就只有太子殿下把这玩意儿当成宝贝似的,依杂家看,这珠钗日后烧了都嫌费炭。”
若是这只兰花钗被元承乾瞧见,定然会与江怜起纠葛。
心里拿定了主意,江慵将珠钗斜插进乌云似的发髻中。
梳妆打扮好后,江慵挑了条胭脂水色的团花缎子袄,外头罩了件月白色的团纹小披风,比平日里穿的稍微花俏了些,衬得她眉眼愈发浓艳可人。
头上的兰花珠钗随着她的动作,流光潋滟,为她平添几分柔情。
“姑娘,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出门去吧?”
瞧着外头稍暗下来的天色,江慵捧着手炉,懒懒依靠在门边,“不急,先让三房那边等着。”
等了小半个时辰,等来一个在照月楼前探头探脑的小丫鬟。
甫一见到江慵,就露出焦急的神色,连忙催道:“三姑娘,几位夫人与姑娘都在外头等你呢,你稍微快些。”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催我们姑娘了?”
枝桃眉毛一竖,就把小丫鬟吓得缩起脖子噤了声,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她知道三房的几个人今晚定是心怀鬼胎,不肯舍她而去,是想留着她来衬托江怜的玉骨冰清之姿。
而元承奕,恰恰就是吃这么一套的。
她早已不屑于用容貌去讨旁人的欢心,毕竟以色侍人,终归落不得好。
揽紧披风,江慵便往侯府门前走去。
徐芷岚几人早在门口等的焦心不已,见她来了,也来不及数落两句,连忙催着她上马车。
“等等,”江怜忽然开口,“妹妹今日怎么穿的是这色的裙子?”
她不是要穿苍葭色的吗?
纵使江怜藏得再好,总归是逃不过活了两世的江慵的眼,她在人的眼底看到了恼意与愤恨。
借着侯府门前幽幽的烛光,江慵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妹妹确实穿了条与姐姐同色的裙子,只是不巧,临出门前贪嘴喝了两口八宝擂茶,手一抖就把裙子污损了,只好临时换了条。”
她眉眼低垂,好似是在惋惜那条裙子。
就着方才低头的动作,她发髻间的兰花钗露了出来。
枝梨见状,故作惊讶道:“哎呀,姑娘,枝桃为您专门搭的发钗忘记取下来了。”
她说完,上前轻手轻脚地取下,呈到江慵眼前:“本是搭配那条苍葭色的裙子的,如今您穿的胭脂水色的,再带到头上,瞧着倒有些不搭了。”
“那你快些再给我挑只别的来。”
那只兰花钗样式别致,小巧清雅,很是入得江怜的眼。
“哎,”江怜一伸手,拦住枝梨的去路,“她今日没穿,我却穿了,不若给我吧。”
“二姐姐,这只珠钗其实有些问题,不如我叫枝梨再给你换个吧。”
“我就要这个。”
说着,便一把从枝梨手中抢过兰花钗,笑得腻人,“多谢妹妹的珠钗了,改日姐姐再给你送回去。”
这样得逞的笑,跟前世抢走她的孩子时一模一样。
将兰花钗插在头上,江怜花枝招展地上了马车,并未注意江慵勾起的唇角。
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