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卞雨的手机直接关机了。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但是汪成看汪节一连眼都不眨一下,就把陈薇薇否了,还是有些愠怒,他一直知道汪节一心里装着南市那小丫头,吹吹了茶汤上的热气,“你要回去找她?”汪节一取了茶盅倒茶,嗯了一声。“真想娶她?”“嗯。”“多想娶?”汪节一动作顿了顿,他很少在人前袒露自己的心扉,动了动唇,“……很想很想。”这么一听,汪成知道拧不过这位汪家的大少爷了,从摇椅上坐起来,拿起桌上的眼镜:“来,把那姑娘的照片拿来。”
她和薇薇姐姐的气质完全不一样,与那种张牙舞爪的美艳不同,这女的纤细恬淡,温柔的眉眼,像是天上挂着的皎白月亮。
照片里,汪节一亲了一下那女人的脸颊,男人的嘴角微翘,女人捂着脸颊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汪月从没见过她哥哥如此痴迷地看着一个女人,眸光流转,似乎只为她一人驻足。
陈薇薇尖利的指甲指着汪月,以往对她说话轻声细语的声音全然消失:“说啊!这回你哥哥的事情你怎么就不知道了!”
汪月面对陈薇薇的一百八十度转变,她无措地摇头,她害怕得想哭,她连汪节一有女朋友都不知道,这怎么能怪到她的头上呢?
看着汪月也是一脸震惊的模样,陈薇薇暗骂了一句废物,想不通汪家要这种废物来做什么?连自己的种都不是,白白替人养女儿。
陈薇薇冷着脸,砰一声关上房门,走进庭院里,她打了通电话,等待的嘟嘟声响起,有人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陈露露压低声音:“姐,我还在上课呢。”
新加坡和美国十二个小时的时差,现在美国时间早上十点,陈露露正在上课。
陈薇薇噼里啪啦:“当初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女的不是流产了吗?汪节一不是抛弃她了吗?”
在陈薇薇眼里,英俊如天神的汪节一也是个下手狠的,一旦怀了他的小孩,只要他不想要,就算情深似海,过后也是弄流产了,弃之如敝履。
面对陈薇薇没有好气地质问,陈露露静了静,“姐,怎么问起这事来?”
“当初是怎么回事?”陈薇薇见陈露露含糊不清的,对着电话气急败坏。
陈露露想起那时候汪节一知道真相的骇人模样,有些发怵,低了声音,“姐,不要再问了……话说回来,汪伯伯不是对你很满意吗?”
陈薇薇眼下心烦得很,汪成满意她当汪家的孙媳妇不假,但是汪成满意,不代表汪节一满意,他可不是汪成手里的提线木偶,乖乖任他摆布。
更何况,现在汪节一回南市,那女人又死皮赖脸地在他身边出现了。
陈薇薇发现汪月连汪节一在外面有没有女人都不知道,而且汪月在汪家就是个檐下低头的存在,在汪成面前说不上话。
陈薇薇顿时觉得汪月失去价值,对她不冷不热的,开车到汪家门口直接停车,把她放汪家门口,发动机轰鸣一声,径直开走了。
谅汪月也不敢在汪成面前告状。……
汪月那天晚上被骤然变脸的陈薇薇吓了一跳。
过后她总是睡不好觉,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差,思来想去打了电话给汪节一。
彼时,汪节一正在超市,见是家里的来电,以为是汪成,没想到是汪月,他看了一眼时间,是工作日,问她:“怎么没去上课?”
汪月打电话来只是想听听汪节一的声音,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她在汪家,他是唯一一个温暖的所在,会对她笑,会对她好。
虽然管家总对汪月说,老爷其实面冷心热,但她毕竟是个小孩子,经常看汪成冷淡的模样,懒得用一副热心肠去倒贴。
汪月内心的委屈和后怕终于压抑不住,对着电话一五一十都说给汪节一听,含着泪,哭腔不止:“薇薇姐,突然变得好凶……”
汪节一安慰了她几句,说他会尽快回去的,让她不用怕。
汪月勉强忍住哭腔,想起那照片来,和汪节一求证:“哥哥是有女朋友了吗?她会当小月亮的嫂嫂吗?哥哥现在找到嫂嫂了吗?”
汪节一抬眼,在人群中找到了卞雨的身影,她在堆满番茄的货架前,拿着袋子挨个挑选,俗世生活的仙女模样,他的薄唇不禁上扬,嗯了一声。……
汪月看着眼前的汪节一,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问他:“嫂嫂叫什么名字?”
汪节一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想知道这个,又想起卞雨喜欢小孩子,将来一定会喜欢小月亮。
钢笔尖抵着雪白的纸,汪节一的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收尾恰到好处。
汪月歪着脑袋打量那张纸,她的中文课学的不好:“……下、下雨?”
汪节一摇头,耐心地教她:“下字上面一个点读卞,卞雨。月亮,嫂子叫卞雨。”
汪月懵懂的双眼对上汪节一,认真地点头。
汪节一扣上笔帽,看着纸上的字若有所思。
卞雨,应该是六年前的一个深夜,他知道了她的名字,悬在嘴边细细品味,自此放在心尖上,不愿忘记。
房门被敲了几下,菲佣进来了,说要给汪月穿校服,管家说现在送去学校还赶得及上外教课。
汪节一点头,往外走,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他望向汪月:“月亮,答应我,等嫂嫂来了,对她好一点。”
汪节一无数次见过卞雨哭,满脸泪水,站在寒风里孑立的模样,手机和他通话,用手背擦去眼泪,又见过她躲在楼梯间,手里攥着送给辰东的手表哭泣的模样,更见过她滚下楼梯后,倒在血泊里,一行眼泪滑过,勾起凄美的笑容,像是解脱的样子。
汪节一心里酸楚得一塌糊涂:“月亮,哥哥是第一次爱人,没什么经验。以前总是欺负她,让她疼,还让她哭。哥哥不该这样的。”
汪月站在原地,看着汪节一,似懂非懂地点头。……
汪节一出了汪月的卧室,女佣迎了上来,面带难色:“少爷,陈小姐她……”
汪节一嗯了一声。
他回了卧室,正在解开衬衫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抱了上来,陈薇薇娇媚的声音响起:“节一,我们做吧。”
汪节一毫不留情地推开陈薇薇:“你怎么在这?”
陈薇薇不答,还缠着汪节一,女人柔嫩的手慢慢往下,下一秒,她被他掐住了脖子,他的语调轻佻又暧昧,“你就这么想嫁给我?”
饶是被掐得呼吸困难,陈薇薇还是点点头,毕竟汪节一她们姐妹俩都肖想许久,谁都迫不及待想要一睹那双清冷的眸子染上欲望色彩的模样。
汪节一的表情冷鸷,“可是我不想娶你,也不会娶你。”
描绘着精致眼妆的眼睛骤然瞪大,陈薇薇一脸不可置信,“她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我就是想娶她,我很爱她,我活着呼吸的每一口气都是为了她,我这么说,你懂了吗?”汪节一松开钳着陈薇薇脖子的手,对她说了一个字,“滚。”……
月朗星稀,盛开的玉兰树送来阵阵芳香,汪成在院子里品茶赏月,汪节一来了,汪成端着茶杯,半抬眼皮:“来了?”
管家搬来凳子让他坐下,汪节一淡淡地颌首,坐下还没开口,就听见汪成问他:“下午和薇薇闹翻了?”
汪节一不在乎这个,只说:“我明天就回南市了。”
汪成有些惊讶:“这么快?”汪节一今天早上才回来的。
说起这事,汪节一有点头疼。临近傍晚,他接到梁冰的电话,梁冰在电话那头说了全过程,惹得他拧眉,想要把这位搞事不嫌事大的发小揪出来撕碎:“结婚?你怎么这么敢编?”
“卞雨立刻让我停车,马上跑进航站楼找你,可惜你已经走了。”还扑了街呢,当然,这话梁冰不会往外说。
听得汪节一整个人心烦意乱,卞雨这么好哭,一定是哭了,还哭得凄凄惨惨的。
“你给我等着!”汪节一挂上电话,梁冰在电话那边诶诶诶了几声,悲催的不行,汪节一是要结婚了,家里是给他定了结婚对象了,他不就夸大了一丢丢吗?这事他做的没毛病。这么一想,他真是这一对天大的助攻。
嘟嘟嘟的等待声响起,没想到被那边直接摁断。
汪节一换了电话打过去,温柔的女声响起,喂了一声,听见是他,直截了当地挂断。
到后来,卞雨的手机直接关机了。
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但是汪成看汪节一连眼都不眨一下,就把陈薇薇否了,还是有些愠怒,他一直知道汪节一心里装着南市那小丫头,吹吹了茶汤上的热气,“你要回去找她?”
汪节一取了茶盅倒茶,嗯了一声。
“真想娶她?”
“嗯。”
“多想娶?”
汪节一动作顿了顿,他很少在人前袒露自己的心扉,动了动唇,“……很想很想。”
这么一听,汪成知道拧不过这位汪家的大少爷了,从摇椅上坐起来,拿起桌上的眼镜:“来,把那姑娘的照片拿来。”
一旁的管家把照片送了过来,有卞雨的毕业照,还有她陪汪节一领奖的照片,在剧院看戏的照片。
汪成打量照片上的卞雨:“唔……没薇薇好看。”
汪节一知道老头在生自己气,故意说反话呢,摇摇头有些无奈,接着泡茶。
照片上的卞雨长卷发垂落及腰,站在汪节一身边,一对璧人,男俊女美,夺人眼球,刹那间周围的景象皆成虚影。
汪成把几张照片看遍,下了结论,这句话对他来说是真话,撇撇嘴:“没你妈好看。”
汪节一薄唇微掀:“你就只记得我妈。”
汪成伸了个懒腰,靠回椅背上,摇椅轻摇:“不能不记得啊,那是我的小心肝啊。”
汪节一垂下眼睛,指腹像是无意拂过照片上卞雨的脸颊,这也是我的心肝。
爷孙俩静了一会。
汪成问品茶的汪节一:“是她让你重新过生日的?”
汪节一嗯了一声。
这小子可真好意思,汪成以前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过生日,他顾念着他岁数小,对那事走出来没这么快,所以没多说什么。
直到汪节一成年,还是不愿意过生日,汪成这下就慌了,逝者已去,生者不还是要过日子吗?没想到去了一趟南市读大学,汪成在电话前准备掏心窝子说上一番话的时候,汪节一说他要过生日了,在南市过。那天夜里开着车带着那女生去山上看夜景了。还挺浪漫。
汪成静默片刻,这女生能让他过生日,起码得加五十分,他想起汪节一生日第二天发生的事,有些不安:“……她还能不能生育?”
汪节一挑眉,“你是信不过我吗?”
汪成点头:“那就好。不过丑话说前头,人品要是有什么污点,就别想着结婚。”
汪节一取了橘子,掰了一块递到汪成的手上:“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