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凛冽,似乎比之前更猛烈了一些,就算是初冬,这天气也不算暖和。司珩就跟不知道冷似的,只穿着一件单衣,肤色比常人的要白上一些,低垂眉眼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我见犹怜,可她不心疼,甚至更有食欲了。喝了油酥茶,身子暖和了一些,被皇太后欺负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可病还没好,碧溪又端来了汤药。“殿下,也到了喝药的时候了。”太医说过,便是高烧退下之后,这补气的汤药也要每隔四个时辰喝一碗。上一秒熠熠的目光黯淡下来,开始摆起公主脾气。
太监是皇宫里最会阿谀奉承的人,说的话真真假假,谢络凝自然不信。
听他说的话不但笑意没了,甚至还耷拉下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真的是讨厌是司珩了。
就算他如今权势滔天,在她眼里仍是如此的不堪、肮脏。
她走得快,后面的碧溪连忙跟上。
只是与司珩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朝着他行了礼。
不仅是碧溪,连同后面跟着的太监宫女,无一不惊慌失措,朝着刚刚被公主殿下羞辱的司珩行礼的。
司珩收回了那温润的表情,再起身的时候,恢复了平日那般冰冷阴鸷的模样。
可站起来,他还是转身,朝着谢络凝的背影,缓缓说出恭敬的话。
“恭送公主殿下。”
一字一句,从未敷衍。
被她踩过的长靴脏了一块,他低头看了看,在无人看到的地方,弯了弯嘴角。
司掌印平日里爱干净是出了名的,就连衣袍上的褶痕都没有,可今儿却容忍自己的靴子脏了一处,缓缓朝着寿康宫走过去。
从这里走到寿康宫并不顺路,可他收到了她出行的消息,特地绕过来。
只是远远见一面便足够了。
在这个眼线众多的皇宫,他没有机会绕到长乐宫,且不说无法躲避那么多宫女太监,就连长乐宫的宫女太监都不会欢迎他。
从那件事之后,她只怕是恨透了他吧……
公主殿下回宫短短几日,倒是每次出门都能把当今掌印凌辱一次,便是平日不在乎这些传闻的皇太后也难免多说了几句。
“灵韵到底是骄纵些,可每次当众羞辱与你,确实不像话。”
“回太后,公主只是与咱家玩闹,并无羞辱。”司珩还是那般卑恭模样,低眼垂眉,温顺得不像话。
他长得好,做这种姿态也不会让人低看几分。皇太后喜欢他这般恭顺,也喜欢他的办事效率,手拿着佛珠,点头应下,“还是你有胸襟,大宣唯一的帝姬确实尊贵。”
即便是她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也不能随随便便轻罚了这个公主。
“咱家只是奴才,皇太后所掌权的皇家,永远是奴才的主儿!”
司珩又补上一句,稳稳当当在皇太后的面前跪下了。
这一句博得皇太后的笑颜,连带着平日紧缩的眉头也舒展开,眼角挤出了几道笑纹。
司珩的话,确确实实说到她的心坎里了。
·
谢络凝在梅园转了一圈便回宫了。
梅花开得烂漫,一看就知道这里的宫人伺候得很好,她转了一圈,这一次没有折花,只是走到其中一棵树下,用靴子蹭了蹭地上的泥土。
“碧溪,你说母后给本宫埋起来的女儿红还在吗?”
“……公主莫要多想。”
“罢了,还是回宫吧。”
她转身就走,眼神多了一抹忧伤。
母妃的宫殿被一把大火烧个精光,周遭的宫殿也被毁,一片狼藉之下,即便是重新修缮,她也找不到那棵树的位置。
那女儿红是父皇和母后一并埋下的,是他们秘密。
她是公主,大宣最尊贵的帝姬,那女儿红不过是民间的一个小习俗,宫里还有那么多琼浆玉液,单另一壶都是价值连城,又何苦去执着于那壶已经找不到的酒呢?
回去的时候她选择了坐鸾轿,恰好回到长乐宫,日光也收拢回去,接下来就是刮北风,冷得她抱紧了手上的汤婆子。
守陵的三年,即便是公主,也不能穿得华丽,她许久没有新的皮大氅了,身上穿的都是几年前剩下来的。
回宫之前碧溪早就给她选了好料子,可没想到,到了现在内务府还没有送过来。
“殿下,奴婢这就去内务府问问,都那么多日了,怎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不必去了。”她看着窗外的树梢被风吹得阵阵,还是摇了摇头,“当年去帝陵的只有本宫一人,她怕是在提醒本宫而已。”
即便是在此回宫,空有帝姬头衔,却也不会有当初的殊荣。
这是谢络凝应当牢记的。
只是没想到,谈论结束没多久,内务府那边还是来了人。
可碧溪却不能刁难,因为送来的人便是那人称活阎罗的司珩。
如今的掌印,东厂督主,为皇上和皇太后做事的宦臣,光是名号都能吓哭三岁稚子,更别说,传到她所在距离京都百里的帝陵。
刚开始谢络凝不信他能有如此手段,可传言多了,她也觉得司珩变了。
只是现在回到皇宫,看到他仍是这卑恭模样,都有些怀疑传闻的真假起来。
“掌印,怎的是你送过来?”
她明明怕冷的,可看到他忍不住呛几句,连忙从殿内走出来。
许是怕她吹到风,司珩往前走了几步,让她不用迈出门槛就能骂到他。
“内务府粗心,殿下的狐裘早就做好,若非皇太后担心,命咱家去看,咱家也不知道公主受了如此大的委屈,特地过来请罪。”
他头很低,手抬着托盘,上面司珍房做好的狐裘。
东西重不重谢络凝不知道,可她想看到司珩这样卑恭,即便是名声在外也要对自己下跪,心中多多少少有了几分宽慰。
欺负她的人若是有了好下场,她怎么会咽的下这口气呢?
司珩这样就很好,永远只能是一条狗。
即便权势滔天,也只能是一条狗。
“既是做错了,罚是必然的,若是谁都和你一样,不把本宫放在眼里,这个皇宫只怕人人都可以欺负本宫了。”
谢络凝说着这些以前最憎恨的话,用的却是她那张惹人怜爱的脸。
乌黑的眸子眨啊眨,不久之前的忧伤都消散了,命人搬过来一张椅子。
司珩还跪着,她就像是忘记说起身一样,坐在殿内看着他在殿外下跪。
今儿她又要欺负人了。
不对,司珩就是个畜生。
想到这里她更加心安理得,让碧溪把准备好的油酥茶拿过来。
北风凛冽,似乎比之前更猛烈了一些,就算是初冬,这天气也不算暖和。
司珩就跟不知道冷似的,只穿着一件单衣,肤色比常人的要白上一些,低垂眉眼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我见犹怜,可她不心疼,甚至更有食欲了。
喝了油酥茶,身子暖和了一些,被皇太后欺负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
可病还没好,碧溪又端来了汤药。
“殿下,也到了喝药的时候了。”
太医说过,便是高烧退下之后,这补气的汤药也要每隔四个时辰喝一碗。
上一秒熠熠的目光黯淡下来,开始摆起公主脾气。
“本宫不要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