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妹看到柳小文护在她身前,有些惊讶。“咋,趁着我们家男人下地的功夫,为难我们老李家的女人啊?”李老太走了过来站在家门口,中气十足地道。这时被村民拥护在中间的女人,扎着花头巾,擦了粉的脸有些死白,她拨弄着染了凤仙花汁的橘色指甲说道:“听说你们家里捡着钱,就想进去瞧瞧是不是那天我带我闺女来退亲那日,我丢的那块银子。”“放……放屁。”冯玉梅气得舌头都捋直了。柳小文琢磨过来,她们是想来抢钱的。
冯玉梅被蜜蜂蜇了在屋里躺着,李老太也没闲着,正在灶房里摘着水芹菜呢,就听到柳小文的叫唤。
这阿延媳妇嫁过来,家里倒是热闹许多。
“哎,来了!”李老太拍拍围裙就起身过去。
只见柳小文拿着个竹片挖了好大的一个坑,坑里躺着一个木桶,沾满了泥,木头在泥里埋着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柳小文那脏兮兮的手已经开了木桶盖儿。
李老太一看木桶里面的东西,眼睛都亮了。
一个铜板、两个铜板、三个铜板、数不清的铜板。
“我这眼没花吧,老头子,老二,老三,你们都出来瞧瞧啊。”李老太笑得都合不拢嘴,露出侧门牙的豁口,弯着腰,高兴地拍着腿。
“咋,捡到钱了啊!”李老二是最先出来,他是个敞亮嗓门,一下子就喊了出来。
李老太急忙就去捂住他的嘴。
李老头已经去仔细地看那个装铜板的木桶了。
“咋,老头子,这钱能不能花啊?”
“当然能,这木桶就是早几年的式样。地买的是崔仁家,人家卖了屋都不住村里,咱们家挖到的就是我们的了。”李老头看完后道。
只要不是陪葬的东西,咋个不能花了。
“是阿延媳妇挖到,我看她就是个有福气,这刚过门咱家树上就掉下个蜂窝,现在又挖出来钱。”
李老太捂着嘴一边笑一边说。
李老二也点点头,竖起大拇指道,“是有福气!”
“老三家,数数多少钱。”李老太看着挖出来的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若不是弯不下腰,她早自己数了。
葛慧萍是个话少,就蹲着数起钱来。
“正好一千个铜板!”
“那,那么,多!”
冯玉梅刚听到了李老大喊的那声捡到钱,就风风火火地从屋里跑出来,甩着两个被蜜蜂蜇得红肿的嘴唇子,高兴地道。
说着默默地伸出了手,“这田……放公,公中管。”
“给你能,公中不是刚进账卖蜂窝的六百个大钱嘛。再说了这钱是阿延媳妇挖到,白捡的钱一定要花掉,这钱就去给阿延媳妇添置两件春衫。”李老太伸出手“啪”地拍在冯玉梅的手心,痛得冯玉梅缩回了手。
“不,不用,我带了衣裳的。”柳小文不想乱花钱,这钱应该用在正途上。
李老太怜爱地看了她一眼,她哪能不知道。
柳小文带来的嫁妆就一件破棉袄,还有一件洗得发白的衣裳,再就是她身上这件打补丁的红衣裳了。
“再往家里割条肉,就这么定了!”李老太拍案道。
冯玉梅又呜呜呜地想说啥,被李老大给拽走了。
“阿延媳妇,走,奶带你去县城买春衫去。”李老太乐呵呵地就牵着柳小文的手,见她是个这么有福气,更是生出亲近之意。
雨伞村离县城近,也就五里路。
到了县城里将那一千文钱换成整,因着有些店家不愿意收零的。李老太要带柳小文去买布做衣裳,柳小文的脚不肯往那布庄里迈了。
“奶,我想给相公买药治腿。”柳小文认真地对李老太道。
生怕她不信,她还加了一句,“真的是可以治好的。”
李老太泛灰的眼里露出慈爱之情,摸着柳小文的脑袋道,“阿延媳妇有些事儿你不晓得,所以你也别怪你二婶子。就阿延那腿已经花了三十两银子,将家底都掏空,隔壁县城的大夫,老远路的也请了有五六个,都说好不了。”
柳小文咬着唇。
心想,那是他们没给他腿打断。
“奶,我的衣裳不买,这钱省下来买药行不行。”柳小文牵着李老太的衣角,恳求道。
“唉,这挖来的钱过了明路,要是拿去买药,少不了你二婶子又要一通闹腾,这样吧,我这里还有些私房钱,你拿着买药。咱们就当试最后一次,再不行,往后别再提了。”李老太说着从怀里摸出帕子。
帕子里包着一角银子,约莫只有三钱。
柳小文抿了抿唇,奶奶看起来还是不相信她,还愿意拿钱让她买药,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
她抬起袖子揩了揩眼泪。
最后药只买了三味就已经花完了李老太的私房,其中一味药“续断”竟然要五钱银子,她决定还是等有机会自己上山挖去。
春衫也买了。
买了一身水湖蓝,衬得柳小文白净了些。
布庄里的布涨价,李老太就带柳小文在摊子上转悠,摊子上的衣裳有新也有旧,这件九五成新的只要六钱银子,倒叫他们捡了个漏。
李老太又许诺她等布价降下来,再给她做新衣。
而柳小文已经知足了。
晌午饭也是在县城里吃,一人一个大白馒头,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李老太还给割了一刀肉,约莫两斤,花了三十文钱。
这从地里挖出来的一贯钱,就剩下三钱又七十文了。
“阿延媳妇,你没个正头婆婆,少不了要和二婶子和三婶子相处。你二婶子管家自然抠搜,只要顺毛捋就行了。像咱们今天这一贯钱不交给她,咱们往家里买了肉,又留了三钱银子,她就高兴了。这叫打一棍子给个甜枣。”
“还有你三婶子,话不多,心思细腻着,在她面前别说错话,要不然要惹得她整夜整夜睡不着了。你两个妹妹都是好相处,娇娇是个哭包,细妹跟个小子一样。”
李老太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柳小文就听了一路。
好不容易归家了。
就见到李家门口围满了人,冯玉梅挡着门口,一张被蜜蜂蛰肿的嘴唇含糊的说不清话,“不,不囊……凭啥,我家还都钱啦,谁是贼那!”
李老太没听懂,柳小文也没听懂。
这时屋里蹿出来个孩子,细妹拎着根棍子,就看着村里人,粗声粗气地道,“谁敢闯我家,我打死你们。”
“哟呵,李家老三生不出儿子,这闺女倒是硬气。”开口的村人嘴也缺德。
细妹听多了村里人对她爹娘的诋毁,一时间脸涨得通红,棍子就朝那人打去,那人倒是挨了两下“嗷嗷”直叫。
等他夺回棍子想要打细妹的时候,棍子被柳小文给捏住了。
细妹看到柳小文护在她身前,有些惊讶。
“咋,趁着我们家男人下地的功夫,为难我们老李家的女人啊?”李老太走了过来站在家门口,中气十足地道。
这时被村民拥护在中间的女人,扎着花头巾,擦了粉的脸有些死白,她拨弄着染了凤仙花汁的橘色指甲说道:
“听说你们家里捡着钱,就想进去瞧瞧是不是那天我带我闺女来退亲那日,我丢的那块银子。”
“放……放屁。”冯玉梅气得舌头都捋直了。
柳小文琢磨过来,她们是想来抢钱的。
不过,退亲。
就是退了相公亲事的坏女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