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不染:“是吗。”可能因为店主天生喜欢聊天,也可能是因为抓药确实漫长又无聊,两个人断断续续,也算是聊了会儿天。店主不信有河神,但他老爷子信,自打他小时候有记忆起就不断给他讲河神当年护苏州之事。踏月而来,浮光满河。这是老爷子最常说的一句话,至死都在极力向他描述那个场面。因为听得太多,尽管人已经走了几十年,他都快忘了对方的样子了,这句话却还死死记得,忘也忘不掉。尘不染笑了下:“若是真有,我也想看看。”
就树林子里的形势来看,唯一的闲杂人等就尘不染一人。
商队领队看着斯斯文文,实则一个顶俩,狼群逐渐意识到不对,头狼一声嚎叫,原本还在猛扑向人的灰黑色身影逐渐后退,之后闪身消失在了树林里。
一场缠斗下来,尘不染的作用就是掏出自己的果干给其他人补充体力顺带平复心情。
狼群散去,安抚了受惊的马,一行人抓紧时间检查了车上的货物,继续赶路。
路上尘不染又和商队领队凑到了一堆,刚出了一身汗,商队领队还在拿着之前那把扇子狂挥,解释道:“做生意会与那些宗门接触,所以跟着粗浅学了两招。”
学的本事算不得多高明,但也能用来赶一下狼群。
尘不染也象征性用手给对方扇了两下,夸赞道:“挺厉害。”
越过了这个有狼群的山脉,距离苏州就近了。
沿途风景逐渐从山林变为村庄,途经了有驿站的小镇,路上逐渐有了其他人,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过了关口,前面便是苏州城,尘不染在这里和商队分开。
他进城的时候已经算不得早,太阳落了大半,落日余晖已经逐渐沉进青山,他找了家酒楼住下。
酒楼的酒没方瑜他们家酿得好,但尘不染从来不挑,只要有喝的便好。
身上风寒未好,他没往人堆里凑,找了酒楼靠窗的地方坐下,这才能够短摘下幂篱,周围无人,往外看便可以看到繁华街道。
这里像是在准备什么节日,路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外面热闹,酒楼里也热闹。隔着一段距离坐在几桌开外的几个人喝了酒,正上头,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借着他们的口,尘不染得知城里弄这么隆重是为了祭拜河神。
苏州多河道,除了陆上商路外,水路也同等重要,大多货物都从水上运,为了祈求河道无风无浪,这里人每年都会祭拜河神。
他曾来过一次苏州,但已是很多年前的事,当时来得匆忙也走得急,还未来得及听说有这个习俗。
手上刚拿起酒杯,尘不染察觉到了什么,探头再次看向窗外。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多了几道慌乱人影,他们穿着统一的蓝色衣裳,走在人群里左顾右盼,像是在找寻什么,急得出了满头的汗。
他们就这么突然出现,又快速离开。
尘不染收回视线,垂眼慢慢喝了口酒,一壶酒喝到底,结了钱后他直接回了房。
看了整晚的话本子,他第二天早上没能起得来,直到阳光照亮整个室内的时候才睁开眼睛。
简单洗漱清醒了下脑子,嗓子略有些痛,陈不染就着酒壶里剩下的酒吃了两粒药,戴上幂篱去周围遛圈。
昨日到的时候他已经绕着酒楼附近走了一周,知道这边有个取药的地方。
在他还在睡的这个早上,这边的街道又一个大变样,路上多了不少卖花灯的摊贩,还多了许多大红灯笼,一条街从头看到尾喜庆无比。
取药的店在街尾,现在这个点正好没什么人,尘不染进去的时候,店里的店主还在隔着窗户看河面,注意到有人进店后才收回视线。
老板看上去已经有一把年纪,头发跟刚进来的尘某人一样白,只是更稀少,身形佝偻,一双眼也无甚光彩。
他伸手接过客人递来的列着药草的单子,看到上面一连串的药名,眼尾一抽,抬眼看向站在对面的人,像是在辨别是真拿药还是在拿他寻开心。
尘不染自然不是拿人寻开心。
店主转头去拿药,他站着没事,也转头看向窗外河面。窗边有个玉白花瓶,里边插了支花叶已经萎蔫的梨树枝。
这边约莫是苏州最宽的河,一眼看去比其他地方开阔了不少,河中心飘着船,上面有人在加紧搭祭台样的精巧台面。
店主回头时注意到他在看窗外,于是道:“祭典今晚上在这边举行,那边便是祭台。”
尘不染还未答话,他说:“我不信有河神。”
尘不染:“是吗。”
可能因为店主天生喜欢聊天,也可能是因为抓药确实漫长又无聊,两个人断断续续,也算是聊了会儿天。
店主不信有河神,但他老爷子信,自打他小时候有记忆起就不断给他讲河神当年护苏州之事。
踏月而来,浮光满河。
这是老爷子最常说的一句话,至死都在极力向他描述那个场面。因为听得太多,尽管人已经走了几十年,他都快忘了对方的样子了,这句话却还死死记得,忘也忘不掉。
尘不染笑了下:“若是真有,我也想看看。”
店主把打包好的药递给他。
尘不染接了药,之后探过身问:“你知道这边哪里有卖话本子不?”
店主指了个方向。
得益于店主的指路,尘不染喜提话本子两堆。
提着两大堆话本子回到酒楼的时候,他在门前不远处被两人拦下。
两个人身上的衣裳眼熟,和昨晚看到的从街道上经过的人的衣裳一致。其中一人擦了把额头的汗,问道:“请问老先生可否看到过一个上边有珠宝的黑匣子?”
对面这个人头上戴着幂篱,看不清楚脸,但依稀能分辨出幂篱之下的白发。
对老先生这个称呼接受良好,尘不染摇头,只道:“未曾。”
其中一人当即白了脸,眼里现出绝望,讷讷道:“那封印已经撑到了极限……”
他剩下的话在一边的人的瞪视下冲洗你吞进了肚子,两个人又匆匆离开,前去询问其他人。
尘不染提着自己话本子进了酒楼。
缘分这东西确实玄学。
脚刚踏进酒楼,他就在酒楼一侧看到了之前分别不久的理应还在其他地方做生意的商队一行人。
没想到还能再遇,对方显然也一愣,之后抬手打招呼。
秉持着礼貌待人的态度,尘不染先是仔细把手里话本子放好,之后站直身体顺口一问:“你们怎的在这?”
领队说:“收货的人被偷了东西,现在还在找,只得在这边等他们事情解决完再交货。”
这几天无事,他们也只能找个地方下榻,等着对方点货。
尘不染点头。
手边还有心心念念话本子,他没有再多待,转身刚欲上楼,领队又道:“听说今夜有祭典,还能放花灯,你不若与我们一同去看看?”
尘不染应了声,提着两手东西上楼。
其他人这才发现,这个人病,但似乎没他们想的那般虚弱,提着数量可观的书本仍旧像平时一般走路。
然后他们就看着刚走至二楼的人放下手里东西,手握成拳,颤巍巍伸手垂了几下老腰,似乎还咳了几声。
“……”
楼下商队一行人觉得他们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人。
尘不染揉着老腰回了房间。
整个下午他都是在躺床榻上看话本子中度过。
苏州的话本子很敢写,故事很离奇很曲折,还断在了关键的地方。
最后一页翻完的时候,尘不染没忍住咳了两声。
很难想象这个话本是什么人在什么状态下写出来的。
一本话本撑一下午,等到床榻上的人再支着腰坐直时,这才发现窗外天空已经完全黑沉。
天色暗,但是街道灯火幢幢,人声鼎沸,一片热闹。
商队的人正好敲门寻他一起去看祭典。
在酒楼歇下后他们都换了身衣服,不像赶路时一般风尘仆仆,领队换了身墨色长袍,手上拿把折扇,看上去从学究变成了贵胄世家子,贵气了不少。
尘不染一如既往的麻布衣裳加幂篱,幂篱遮住了满头乱糟糟白发。
今夜外面确实热闹,满街都是人,瞅上去比白日还要多不少,白天没什么光彩的花灯到晚间便亮起来,满街都是,一片明亮。
尘不染视线从众多花灯中扫过。
注意到他的视线,走在一侧的领队道:“若是喜欢便挑一个。”
尘不染收回视线:“看看就好。”
领队最后还是给他挑了一个,连带着身后的几个大汉也不例外,一行人人手一个花灯,整整齐齐。
祭台在的地方今天已经去过,离这不远,但人多,在人群中缓慢移过去需要不少时间。几个大汉买了心心念念的莲花花灯,一行人约着一起去河边先把花灯放了。
河边人正多,岸边星星点点,全是各式的花灯,有人起身离开,一行人正好补上空缺,站至岸边。
河水缓缓流动,河面上的花灯跟着流转,顺着水流的方向慢慢向前漂去。
尘不染原本在一边看着,之后悄无声息融进人群。
待到领队再回头时,原本站在身后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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