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程锦初。她是晏欢的娘,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众目睽睽之下,程锦初抿唇道:“我问过了,晏欢说她回来吃了半包酥糖。”酥糖?听到这两个字,姜舒敏锐的感觉到一丝不妙。
每月初一十五,侯府主子一道在寿永堂用晚膳,以表孝意。
饭后,下人奉上茶水,沈老夫人抱着晏阳问起他读书的事。
原本眉欢眼笑的晏阳一听,立时便敛了笑脸。
沈老夫人见了眉头一皱,关心追问:“怎么了?可是读书不顺?还是有人欺负你?”
晏阳刚要说话,被程锦初抢先了。
“劳祖母挂心,晏阳初入学堂难免有些不适,过些日子就好了。”
沈老夫人不悦的看了程锦初一眼,转而慈祥的问晏阳:“是这样吗?”
“嗯。”晏阳闷闷的应了一声。
娘不让他说,他只能不说。
“好孩子,读书是顶重要的事,你一定要用心。像你二叔,就凭自己的本事考中了进士,光宗耀祖。”
说起沈长淮,沈老夫人面上露出自豪的神情,与有荣焉。
沈长泽十分认同,趁机叮嘱:“记住曾祖母的话,用功读书,考取功名。”
晏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抿着嘴不说话。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抑,姜舒缓和道:“上次答应给晏欢的头面,我命人打好了,顺带买了套笔墨纸砚给晏阳。”
楮玉檀玉呈上礼物,给晏阳的是文房四宝和一株葵花,给晏欢的是一套宝石头面。
“葵花寓意夺葵,将来晏阳定能一举夺魁。”沈母瞧着那株葵花格外喜爱。
现下才五月,还不到葵花开放的时节,这株葵花姜舒定然费了大力气才寻得。
至于那红宝石头面莹润生辉,一瞧便价值不菲,等晏欢长大了戴上,定然十分有面。
“晏阳晏欢,还不快谢过你们母亲。”沈母提醒两个孩子。
“谢母亲。”晏欢欢喜道谢,晏阳却有些不情愿。
原因无他,他不喜欢这份礼物。
但沈长泽却很满意,甚至因此打消了对姜舒的怨愤。
在他眼里,姜舒此举不仅是识大体顾大局,也是在向他示好。
“妹妹有心了。”程锦初看着那红的刺眼的宝石头面,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这个做娘的,从未给过孩子如此贵重的东西,而姜舒,她随随便便就送了,分明是在打她的脸。
从寿永堂出来,姜舒与沈长泽几人同路。
夜浓如墨,下人提着两盏灯笼在前方引路,程锦初领着两个孩子走在前面,姜舒和沈长泽跟在后面。
穿过回廊进入花园,经过一处转角时,姜舒被径边的石头绊到,险些跌倒。
一条坚实有力的臂膀横空而来,及时扶住了她。
“谢侯爷。”站稳后姜舒心惊道谢。
“你该唤我夫君。”沈长泽握住她的手,深情凝视。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朦胧身姿,清洌梅香混着女子独有的馨香涌入鼻间,令人心神荡漾想入非非。
“夫人。”沈长泽有些动情,拉着姜舒往他怀里靠。
男子的手掌宽大温热,烫的姜舒心尖一颤,低哑的声音更是听的她起了鸡皮疙瘩。
她不适的退后一步抽出手道:“在外面呢,让人瞧见该说闲话了。”
“好,我们回去再说。”沈长泽心情大好,喉间溢出愉悦的低笑。
姜舒可笑不出来。
他把她当什么?不高兴了就晾着,高兴了就宠幸?
姜舒心中气恼,想以身体不适为由婉拒,却见前方的程锦初屡屡回头偷瞧他们。
瞬间,她改了主意。
便是只争一口气,今夜沈长泽也得宿在听竹楼。
哪怕不与她同榻。
行至分叉路口,程锦初不死心的停下等沈长泽。
“时侯不早了,你们回去早些歇息。”留下这句话,沈长泽抬脚往听竹楼走。
程锦初看着他的背影,面色僵白。
“娘,我困了。”晏欢揉着眼喊她。
程锦初回神,牵着两个孩子进了揽云院。
洗漱后晏欢恢复了几分精神,缠着程锦初讲故事。
程锦初心不在焉,眼睛一直盯着跳动的烛火。
白烛淌泪,犹如她的心。
“娘讲的故事没有爹爹好,我要爹爹讲。”晏欢不满的控诉。
程锦初眸光微闪:“你想要爹爹?”
“嗯。”晏欢点头。
“那你就听娘的话……”
程锦初唤来银环,吩咐了她几句。
银环诧异,不敢置信的看着程锦初,犹疑不决。
“一仆不忠二主,你想清楚。”程锦初不悦的警告。
银环头皮一紧,心中天人交战。
夫人温良谦和,从不为难下人,她不该坑害她。
可如今侯府是锦夫人掌家,侯爷也明显偏爱锦夫人,加之子女傍身,锦夫人的地位无可撼动。
便是夫人往后生下子女,锦夫人的孩子也是嫡长子嫡长女……
她根本别无选择。
听竹楼。
姜舒与沈长泽在对弈,檀玉忽然进屋,满脸不快。
“侯爷,银环求见,说有要紧事。”
“何事?”沈长泽手捏黑子盯着棋局思索,不以为意。
得到允许的银环进屋,心急如焚的禀报:“侯爷,小姐肚子疼的厉害,吵着要见你。”
“怎么回事?方才不是还好好的。”沈长泽丢了棋子快速起身。
“快去请方医女。”姜舒吩咐檀玉。
末了她迟疑了一瞬,决定跟去看看。
但沈长泽走的很快,将她远远甩在后面。
“晏欢怎么了?”一进屋子,沈长泽就急切询问。
程锦初守在床边,晏欢躺在床上捂着鼓胀的肚子直叫唤。
“爹爹,我肚子好痛,好痛……”
沈长泽听的眉头紧蹙,心揪成一团,坐在床前缓声轻哄:“晏欢乖,方医女马上就来了。”
姜舒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扰。
银环偷瞟了一眼颦眉担忧的姜舒,愧疚的低下了头。
没一会儿檀玉带着方医女来了,姜舒制止了她们见礼,让方医女赶紧进去给晏欢诊治。
方医女先摸了摸晏欢的肚子,又探了探脉。
“何故?”沈长泽一直注视着方医女,见她收回诊脉的手立即追问。
方医女回道:“小姐是吃多了,积食不化引起腹痛。”
“怎么会积食,晚膳时我瞧她吃的并不多。”闻讯赶来的沈母觉得奇怪。
姜舒也颇为纳罕。
所有人都看向程锦初。
她是晏欢的娘,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众目睽睽之下,程锦初抿唇道:“我问过了,晏欢说她回来吃了半包酥糖。”
酥糖?
听到这两个字,姜舒敏锐的感觉到一丝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