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一袭素白儒服,单手负于身后,一手拿着书卷,面对十几位学子凯凯谈论她的策论,不论他们提出如何刁钻的问题,她都从容不迫的应对,机敏睿智,果敢又自信,好似整个人都发着光……虽然如今她身形消瘦,脸色苍白,通身透着虚弱,可她说起道理来,那光芒却依旧在,与之前被他质问时的惊慌失措柔弱委屈截然不同……“陛下?”云挽见他只看着自己,忍不住催了一句。萧峥回过神,佯装方才是在思考,片刻后才问:“你说的那二人又是谁?你又是因何缘由怀疑他们也被李昭仪收买?”
萧峥听得这话,也想起了那日的情形。
但一想到她安安分分将各宫的赏赐都安排好,半点错漏也没有,还都挑着时兴的或珍贵的东西送,来回话时眉眼里更一点儿嫉妒都没有……
他本就堵得慌的心更是胀得难受!
偏偏看着云挽这幅脆弱又坚韧的样子,他又想起太医的话,不自觉的压着火气,绷着脸瞪了她一会儿,才没好气的点了点头。
尽管他如此倨傲不满,可李春茹见状仍是懵了一瞬,随即恼羞不已!
她刚刚才说郭云挽不过是个粗使宫女,根本碰不着这些东西,言语里满是贬低。
可谁能想到,让她在后宫中引以为傲,觉得自己与旁人不同的赏赐,竟然都是郭云挽挑选的?!
纵使她已经接受了萧峥对郭云挽还有感情,这会儿也觉得丢尽了脸!
云挽见萧峥点头,松了口气,“所以,李昭仪,哪些布料是送到景俪宫的,我清清楚楚,且绝不会看错,若你还要狡辩,不如这就派人去景俪宫,看看还有没有相似的荷包,就知道到底是不是我在故意陷害你了。”
李春茹方才涌上心头的恼怒还没过劲,猛地就听郭云挽说要去景俪宫搜查,一时间竟然脑子发懵反应不过来!
云挽已经对着高安道:“高公公,看样子李昭仪还是不肯认罪,就劳烦高公公走一趟了。”
高安听见这话先看了萧峥一眼,见他脸色臭极了,虽瞪着云挽,却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笑着对云挽应了声,快步出了凉亭。
李春茹这时候强行回过神,“就算搜出来了又如何?既然你明知我宫中用的是什么布料,就有机会提早用同样的面料做了荷包来陷害我!”
云挽看出她已经是在强撑,看向萧峥道:
“陛下,据奴婢近日所知,还有两个人应该也被李昭仪收买了,李昭仪既然怎么都不肯承认,奴婢便想请陛下派人去搜查这两个人的房间,看看他们房中是否也有相似的荷包和金豆子、银豆子之类无法核验出处的东西。”
她现在有八成的把握可以将李春茹治罪。
虽然她在别宫被幽禁了三年,之后又被掳到宫里,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外界,可昨夜她说服邓海之后,从邓海口中得知了一些前朝的消息,已大概知道现在朝中是个什么局面。
萧峥夺位后,激起群臣不满,虽然他用雷霆手段镇压下来,但依旧有大把的人不服,只是敢怒不敢言,对他虚伪应付罢了。
想必萧峥也清楚,想要打破这个局面,让大臣们真正心悦诚服,光是杀鸡儆猴不行,还得恩威并施,且有实绩,所以他也听取大臣们的建议选秀充实后宫,近来也勤于政务,极少再一言不合就将人发落,甚至就连先帝追封等事宜也终于开始推进。
可他之前做的事情太过暴力,又不顾纲常让她做了承恩宫女,这些事情在大臣心中轻易不会过去,所以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突破口,先让一部分人为他所用。
而李春茹这次将手伸进慈安宫,想要谋害太皇太后,正是大好的机会。
李牧位居吏部尚书,在朝中有不少门生故旧,不论萧峥是要重罚李春茹,紧一紧李牧的皮,还是看在李牧的面子上,免了李春茹的大罪只稍作惩戒,让李牧心怀感激,都能在朝中起到不小的作用。
若将这次的事情好好利用,更甚至可以得个贤名,扭转之前留在大臣们心中的印象。
云挽正是想到了这些,才会在明知萧峥对自己不喜的情况下,还敢出面为沈晏解围,而方才萧峥没有因为自己的喜怒否认让她挑选各宫赏赐,也没有阻止高安去景俪宫查察,更给了云挽信心。
她话刚说完,李春茹就哭求道:“陛下,郭云挽一个粗使宫女,怎会知道景俪宫跟什么人在走动?定是她早就安排好要陷害妾身!”
云挽紧跟着说:“陛下,李昭仪入宫短短数日,便收买了不下三人,甚至将手伸进了慈安宫中,这等事情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否则将来后宫众人都效仿李昭仪,岂不是人人自危?更何况,后宫与前朝向来都是互为制衡,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不可轻信李昭仪空口辩解啊!”
她说话的语气并不强烈,全无李春茹的急促慌张,反而是气息沉稳,字字吐得清晰,甚至给人一种温润之感。
萧峥原本满心的烦闷,可看到她这般从容沉稳的样子,忽然就有些失神,想起了,曾经她在太学中,与一众学子们辩论的情形……
那日,她一袭素白儒服,单手负于身后,一手拿着书卷,面对十几位学子凯凯谈论她的策论,不论他们提出如何刁钻的问题,她都从容不迫的应对,机敏睿智,果敢又自信,好似整个人都发着光……
虽然如今她身形消瘦,脸色苍白,通身透着虚弱,可她说起道理来,那光芒却依旧在,与之前被他质问时的惊慌失措柔弱委屈截然不同……
“陛下?”
云挽见他只看着自己,忍不住催了一句。
萧峥回过神,佯装方才是在思考,片刻后才问:“你说的那二人又是谁?你又是因何缘由怀疑他们也被李昭仪收买?”
“回禀陛下,那二人正是含元殿掌事嬷嬷张嬷嬷,和浆洗局掌事內监邓海。”
云挽笃定道。
她说完,就留意到李昭仪慌了一瞬。
她接着说:“奴婢在含元殿的庑房走水那日,最后一个靠近奴婢庑房的人就是张嬷嬷,后来庑房走水,奴婢冲入庑房中取东西,便闻见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很快就失去知觉,这才险些葬身火海,否则那么小一个庑房,奴婢几步便能冲出去。”
这个道理之前云挽给萧峥讲过,可萧峥执着于在她庑房中发现了废太子的玉佩,根本听不进去,此刻她再说,也是希望萧峥能察觉异样。
“事后,陛下在庑房中发现了废太子的玉佩,可那玉佩并非奴婢带入宫中,这些事情,陛下只要派人彻查定能查到端倪,奴婢怀疑张嬷嬷是受人指使,先潜入奴婢庑房点了迷香,再纵火,等奴婢昏迷后将玉佩放在奴婢身上陷害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