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鸿渐夫妇感情好是公认的事情,沈宅的人也早有耳闻,心中宽慰。沈琼芝赶紧把话题岔开,她这举动落在其他人眼里还以为是她害羞,配合着说些其他家常话。沈琼芝的一个庶兄感慨无比:“如今北边儿那些庄子可不大稳了,时不时就有流匪扰乱,好好的租子也收不大上来。原先一年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而今才几千两,够什么吃的?”一位已嫁做人妇的庶姐附和:“我听到些风声,边上怕是要打仗,不如把那些庄子卖了,转回这边来买好的。”“这事我也模模糊糊听个影儿,就是舍不得。除了北边哪里还有这等肥沃的好地?即便种出米来,也不及北边的香甜。”
孙老太太对沈琼芝的态度,并没有改变太多,总体上来说还是厌恶的。
可她并不是一个只会享福骂人的老太太,偶尔也会有灵光一现应对变故的时候,比如现在。
现在府里还离不得老.二媳妇,做小伏低一回算不得什么,丢人也只是暂时的。
等大儿子当了官府里有了倚仗,白氏那边也学会管账了,到时候再慢慢收拾她不迟!
与孙府的人仰马翻不同,沈宅这边满是欢天喜地,一家和睦。
穿金戴银的丫鬟们捧着山珍海味川流不息地踏入宴厅,每个人的面上都是洋洋喜气,还有在外头排队候着给回门小姐磕头的管事和媳妇们。
在沈家,沈琼芝是当之无愧的掌上明珠,大家都宠她,爱她,尊重她。
原因是多重的,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嫡出,又有相面的高人说她往后富贵滔天大有所为,更重要的是沈琼芝长得很美,心地好又聪明。
沈琼芝从出生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越长大眉眼间的昳丽越无可掩盖,像是一道光照亮了沈宅。
她很聪明,才几岁便学了许多字,还能吟诗作对,被夫子惊叹为小才女。
再长大一些,针织女红,琴棋书画,样样都一点就透,可见她的聪慧悟性。
尤其是算账,不知是不是继承了家学,小小的手儿拿起算盘拨得飞快,速度和准确率不输给经年的老掌柜,喜得沈老太爷夫妇俩爱如眼珠,逢人便夸赞,一天不见便心里失落。
今儿沈琼芝回娘家,不但嫡亲的哥嫂们都来接风,那些庶出兄弟姐妹们也都携家带口地回来了,偌大的宴厅挤得满满当当,热闹无比。
“小妹,这回你可得在娘家多住一阵子,难得见你回来!自打你出了嫁,我和你嫂子天天口里念的是你,心里想的也是你。”大哥沈云松说着说着,便拿手揉眼角。
沈琼芝出生的时候,沈云松已经十五岁了,没两年便娶妻生子。
可以说,沈琼芝才走路那会儿,除了她爹娘,就是她大哥大嫂抱得最多,和自已孩儿一般看着长大的。沈琼芝出嫁那会儿,数这夫妇俩哭的最惨。
尤其是她大嫂李氏,一见到沈琼芝就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眼睛老看着她,和丈夫一块儿研究她是否瘦了,憔悴了。
沈琼芝撒娇腻在李氏肩膀上:“知道了!就怕我真住的久了,你们嫌我烦赶我回去。”
二哥沈云柏打趣:“放心吧,哪怕你住个一辈子我们都不嫌烦,只怕你夫君嫌我们不知趣,过来要打大小舅子呢!”
这话一出,除了沈琼芝没怎么笑,其他人都笑了。
孙鸿渐夫妇感情好是公认的事情,沈宅的人也早有耳闻,心中宽慰。
沈琼芝赶紧把话题岔开,她这举动落在其他人眼里还以为是她害羞,配合着说些其他家常话。
沈琼芝的一个庶兄感慨无比:“如今北边儿那些庄子可不大稳了,时不时就有流匪扰乱,好好的租子也收不大上来。原先一年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而今才几千两,够什么吃的?”
一位已嫁做人妇的庶姐附和:“我听到些风声,边上怕是要打仗,不如把那些庄子卖了,转回这边来买好的。”
“这事我也模模糊糊听个影儿,就是舍不得。除了北边哪里还有这等肥沃的好地?即便种出米来,也不及北边的香甜。”
沈琼芝听着,心中微微一颤。
她记得,孙家抄家没多久后,北边便起了战乱。
在那之后有相当长一部分时间,北边的几个州都被伪盛所霸占,直到新帝登基才收复回来。
于是,她笑着道:“再好的米也算不得什么,想吃往店里买就是。倒是庄子那边趁早出脱了吧,不然将来怕是折损更多。”
听到她这话,大家神情都是一肃,纷纷点头答应,毫无质疑。
在沈家人眼中,沈琼芝肯定是从孙鸿渐那里得到了什么不方便说的内幕,在婉转地提醒他们。岂有不听之理?
这一天的安排极其精彩紧促,大宴过后便是看戏,热闹到晚上又是大宴,侧厅内还有说书和唱小曲儿,宅中灯火通明,川流不息,无处不彰显着豪富之家的兴旺与财力。
沈琼芝出嫁前所住的院子一直空着不曾住人,可每天都有人收拾打扫,随时可以搬进去。
外头的车队才一进门,便早有管家带着奴仆飞速地搬运行李布置房间,把一切都收拾得清清爽爽,舒舒服服。
沈琼芝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喝酒喝得有些脸红红,走路也不太稳。
春棠和夏莲扶住她,服侍她宽衣卸妆沐浴,好容易才打发上了床睡下。
这一觉睡到大中午,沈琼芝才悠悠转醒。
她看着熟悉的闺房,还有外面的日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已回娘家了。
自从嫁出去后,她多久没有睡懒觉了?
做小姐的时候想睡多久就可以睡多久,可做了太太,睡过了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夫君不在家贪睡,她便是想男人想出了病;夫君在家贪睡,那可更不得了了,不顾夫君前程磨坏他身子,不知羞!
更何况沈琼芝是管家太太,每天一睁眼就有几十件大大小小的事情等着她来处理,有时候忙得连吃饭的工夫都没有。
得亏孙老太太看她不顺眼,不肯让她每天去请安问候,不然她恐怕连好好睡觉的工夫也没了。
环视着房间里熟悉的摆设,还有花瓶中新鲜的花,笼子里的燕儿,用惯了的熏香,沈琼芝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
好像她的出嫁不过是一场漫长的噩梦,梦醒了她还是沈家的娇娇小姐,生活在爱她的亲人中间,不用吃任何苦头,每一天都开心快乐。
“芝儿你终于醒了,我给你做了醒酒汤,快来趁热喝吧。”
沈老太太余氏亲手端着一碗汤,满脸慈爱地在沈琼芝床边坐了下来。
沈琼芝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一把扑进余氏的怀中:“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