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听雨轩中,女子啼哭之声甚是怜人。顾清开坐于榻上,眉头紧蹙,显然是吃酒回来有些困倦,去了寿熹堂挨训不说,回来还要听人哭诉,一时烦闷的紧。“二郎,我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你可得为我讨回公道。”“那你想如何呢?”顾清开反问。平采月起身,半跪在顾清开身边,苦苦哀求,“大娘子派那等子粗人过来教我规矩,一时不合便动辄打骂,我到底也是二郎你的枕边人,她们怎么能这样作践我?”
“狐媚东西,你哭什么?难道我们大娘子还冤了你不成!”
唐婠望了小桃一眼,示意她别再出声。
然后起身,走至那跪在地上的虔婆子身边,问道:“你方才说,月娘子的吃穿用度同我的一样?”
虔婆子战战兢兢,小声回道:“是......”
“可否得祖母或者夫人授意?”
虔婆子摇了摇头,“回大娘子的话,老太太与.....顾夫人并不知情.....”
唐婠淡漠一笑,将手中的团扇凑近鼻尖,十分自然地贴了两下,“嗯,这就好办了。”
“大娘子的意思?”屋中伺候平采月的女使问道。
“内宅之事,一不通报祖母,二不晓瑜母亲,竟敢私下逾矩行事,我瞧着你们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是唐婠第一次在下人面前发火,吓得众人噗通一声全部跪到了地上。
“大娘子息怒,奴婢等不敢啊,是主君说......”
“主君不管内宅之事,我方才说过的话,还要说第二遍吗?”
“是......是,奴婢知错了。”
唐婠本不屑与平采月相较,可如今顾清开把她这做大娘子的脸面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竟敢让一个连妾都算不得的女人,同她在侯府享受同等待遇,让她沦为下人眼中的笑柄,实在可恶。
“李嬷嬷,好生教月娘子规矩,别白白浪费了我这块砚台,至于成效如何,你须得每日来向我汇报。”
李嬷嬷先头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早些年过来檀溪居伺候,也算是侯府得脸的人了,由她来约束平采月的言行举止,旁人才不敢置喙什么。
唐婠刚要离开,却瞧见从外边跑进了两个孩童,手中拿着风筝线,后边的嬷嬷连追都追不上,险些把唐婠扑到。
小桃呵斥:“养在小娘身边的孩子就是这么没规矩的吗?这和外边那些野孩子有什么区别!”
后边追上来的嬷嬷惊慌失色,连忙道歉,“惊了大娘子,是奴婢的不是。”
唐婠驻足,瞧了那两个孩子一眼,见女孩身上着了一件锦缎织就的花边袍,男孩胸前带了一副纯金镂空的长命锁,绫罗绸缎,皆是上品。
想来也是顾清开授意,让这两个孩子,在听雨轩内享受起了公主皇子般的待遇。
唐婠冷笑,怪不得平采月那么猖狂,大概也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的原因,她总以为顾清开重视子嗣,所以任由她怎么撒泼胡闹,顾清开也不会舍她而去。
“月娘子既是不想把孩子养在我的房中,就应该悉心教导才是,否则日后闯出祸来,便是把祖宗菩萨搬出来也不顶用。”
唐婠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想法,可却并未在众人面前分说,而是带了小桃等人,转身回了自己的檀溪居。
黄昏已逝,天边升起一轮明月,顾清开吃酒归来,先去拜见了老太太,然后又转道去了听雨轩。
芙蕖灭了几盏明灯,然后把刚刚炖好的燕窝给唐婠端了进去,又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
“大娘子,小桃方才去拿点心,正撞见了主君,见他给老太太请安归来,本是要来咱们院中的,可半道又被听雨轩的喜雀给叫走了......”
唐婠满不在意地拿起梳篦,顺了顺自己的长发。
“嗯。”
“今日咱们处置那贱人的事儿,想必主君也知道了。”
“他当然会知道,听雨轩那个,可不是位能打落牙齿混血吞的主,少不得还得添油加醋,告我一状呢!”
“那女子甚是可恶,应该早早将她发卖了事。”
唐婠勾起唇角,“你那是扬汤止沸,不能釜底抽薪。”
芙蕖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听雨轩中,女子啼哭之声甚是怜人。
顾清开坐于榻上,眉头紧蹙,显然是吃酒回来有些困倦,去了寿熹堂挨训不说,回来还要听人哭诉,一时烦闷的紧。
“二郎,我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你可得为我讨回公道。”
“那你想如何呢?”顾清开反问。
平采月起身,半跪在顾清开身边,苦苦哀求,“大娘子派那等子粗人过来教我规矩,一时不合便动辄打骂,我到底也是二郎你的枕边人,她们怎么能这样作践我?”
顾清开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望着她:
“你确实该学规矩,为了你和孩子日后过得舒心,暂且忍耐也无妨。”
闻言,平采月一双雾散迷离的眼睛顿时没了光泽。
“二郎.....”
“我这也是为你好。”顾清开淡然开口。
平采月那野蛮骄横的性格放在边关,尚且能迷惑那经年枯燥乏味的男人,可现在的顾清开,再也不是那不受拘束的边关将士了。
如今的他乃当朝新贵,朝务大事在其一,儿女情长再其次。
这些道理,不但唐婠说过,这几日就连老太太,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顾清开纵然再眷顾她们娘俩,如今也不得不劝解她,及时收敛才好。
“我知道,唐大娘子跟你说了一些我的坏话,可我是心系于你的,纵然犯错,也是情深不能自抑惹出来的啊.....”
平采月越哭越凶。
顾清开头疼欲裂,开始有些不耐烦,“我还未见她,她如何与我说你的不是?”
“二郎......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唐大娘子身份贵重,二郎若变心,奴婢也只能接受,只是......我受些委屈没什么,可孩子们不能受人白眼。”
平采月又开始拿孩子说事。
顾清开叹息,闭紧双目思量了半晌,又将平采月拉起,示意她坐到凳子上。
“这同我爱不爱你本不相干,你须得尊重唐婠,尊重祖母,这侯府才有你的立足之地。”
“......”
“唐婠到底是我明媒正娶到顾家的,朝廷内外揭晓,先前我是有过和离之意,可几番权衡之下,觉得此举太过莽撞,你须得安分守己,等待时机,方能与我和睦白首。”
平采月一听这话,心顿时凉了半截。
顾清开的意思是,不能给他一个名分了?
“二郎.....你说过,我才是你的妻子,可是如今我要委屈求全,给唐婠做小伏低吗?”
顾清开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耐着性子几番劝说,平采月依旧不见好就收,他实在没了兴致,直接冷声回道:
“你若不愿意,大可以一走了之,天子脚下,盛京繁荣,你何愁没有立足之地?”
说罢,起身就要离去。
“二郎!二郎!”
顾清开没有回头,径直出了听雨轩。
怀玉快步追上,小声问道:“公子,这大娘子说了,听雨轩的奴仆人数和日常给予,均不合规矩,若传出去难免叫外人笑话,就......给改了。”
顾清开停下了步子,转过头,“如何安排的?”
怀玉瞧了瞧顾清开的脸色,手中暗自捏了一把汗,“大娘子说,月娘子是外室女子,上不听祖宗清规,下不入顾家祖坟,实在用不得那华而不实的东西,只需日常多多照顾......同先侯爷在世时后院妾室的一应需求一样就是了。”
“华而不实?”顾清开一时不解。
怀玉鼓足勇气,又道:“就是您给永哥儿打的那副长命锁......大娘子说太过华贵,小孩子不能带,怕压不住,更遑论带出去招摇过市......”
顾清开脸色阴鸷,迈开步子,径直朝檀溪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