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姝默默的想莫砚清这个人关心人起来,还真是无微不至,便和时晋一同往医院走。一路两个人都没说话,她上楼去病房,他便去了办理手续。江禾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腿上那些疤痕要后期修复,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虽然生病,可是被宴锦堂的菜养胖了不少,面色都红润起来。温姝一路挽着江禾的胳膊,跟她讲最近发生的事,但是始终没提莫砚清,因为她不确定江禾出事那次,莫砚清是不是也在。温姝到了宿舍后给莫砚清发了条消息后,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来回看了几次手机也没消息,便躺在床上发呆。
莫砚清从周家出来时, 已经近十二点,冷风吹得他有点头晕。他平时不怎么喝酒,可总难逃几杯下肚,这次周轶来带他引荐了上面的一些人,他更拒绝不了。
莫降温现在的的位置,要避免和他在明面上的一些牵扯,周家便是这个中间人,替他牵头往上走。
刚刚的白酒兑上吃饭时的红酒,胃里好像点了把火在烧,长达三个小时的高度紧张的聊天状态,让他有点疲惫,坐上车后按了按太阳穴,打算合上眼休息一会。
司机也将车速开的比平日里还要慢。
莫砚清翻出手机看了眼手机上的未读消息, 陆怀琛的短信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以前的了。
‘人送到了,你安心应付那边。’
屏幕的光在乌黑的车内有些刺眼,他皱了皱眉半眯着眼打开那个聊天框,消息还停留在那份文件。
他脸色沉了沉,但头疼让他也不想计较这些,骨节分明地指尖轻触了几下屏幕,发了条消息出去。
‘下次跟我出来,我没送你回去的话,记得跟我报平安。’
消息发出去,莫砚清便一脸倦意地关上了手机,他的私人联系方式知道的人并不多,平日里和他们这些人都是有事就打电话,两通电话找不到人才会发微信消息。陆怀琛知道今晚他被周家喊去是有事,也心照不宣的没有打扰他。
莫砚清闭眼休憩时,脑海中却出现了那张明媚灵动却不张扬的小脸,几次见她,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感觉。他看得出她几乎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但是还在读书的她总归心思单纯,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了,可能是对他还有点畏惧,说话总小心翼翼倒也温巧乖顺,不闹,饭桌上不惧生该吃吃该喝喝,丝毫不端着。
他不喜欢那种没由来时刻端着自已的人,周君瑶就是如此,虽然在哪都是一副礼数周全的样子,但才二十几岁身上就缺了活泼和自在,导致他每次见了那张精致的脸都提不起来兴趣。
莫砚清想的头有些晕,半眯着眼看了看窗外,路上的车已经不多了,路过天安门时路灯打在他如雕刻般的侧脸上,光线一明一暗地忽闪。
车行驶进院子时,时晋早已在莫砚清家里候着了,安排好了所有莫砚清需要的资料,顺便放了一杯醒酒汤在书桌上。
时晋可能是为数不多能参与进莫砚清生活的人,跟在他身边快十年了,毕业就被莫降温挑到了他身边,莫砚清所有的私事只能经他的手处理,生活上除了有莫家派来的保姆照料着,他身边出现地形形色色的女人也好,关系也罢,多一个外人知道都是麻烦。
温姝第二天早早的爬起来,今天江禾出院。
一打开手机看见有消息,点进去发现是莫砚清的,心好像瞬间漏了一拍,砰砰地跳,她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信息有些意外,她以为又和上次见完一样,人直接消失的一点音信没有。
莫砚清发的这些话好像两个人之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下次’是指还会再见的意思吗。
温姝不知道回什么,边犹豫边打字回他消息,‘我昨晚睡着了没看到你的消息’。
没想到一个电话就直接打过来。
“起这么早,睡醒了?”莫砚清刚睡醒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温姝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回了一个电话过来,还这么快,心咯噔地跳了一下,抽回思绪平复了一下心情。
“嗯,今天江禾出院,我去接她。”温姝一边说话,一边穿着外套,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杨晓贝,便不打算叫醒她 。
莫砚清听见电话那边窸窸窣窣地声响, 起身倒了杯水按了按头,酒醒后头还在一阵阵的疼。
“你等一会,我让我助理送你过去。”他声音很轻,没有问她要不要,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莫砚清一边说着,一边给时晋发消息,让他安排车去北外。
刚套好外套的温姝听到他要送她,顿了一下手里的动作,但也没拒绝。
“好。我在北门等着。”
“车快到了会有人给你打电话,外面冷别急着出门。”
莫砚清笑了一下,没多说。
挂了电话后,温姝并没有听他的话,而是穿上衣服就噔噔地跑下楼,入春没多久的北京气温虽然上来了,但是早上空气中嘶嘶地凉气还是直愣愣地从温姝的裤腿中窜进去,她双手踹进日袋缩了一下脖子,小步快跑地去食堂吃了早餐,又打包了一份豆浆和包子打算带给江禾。
时晋远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影往这跑,拎着个透明袋子里面还装了早餐。
温姝凑近了才看到时晋带着一副眼镜一身休闲西装就站在车旁边,原来那天在医院见到的人是莫砚清的助理,她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也没人打电话催她,只是吃了个早餐车就等在这了。
“温小姐,”时晋看了温姝一眼,没有多余的眼神,只是点点头示意她上车。
温姝一上车就看到邻座的小桌板上放着一杯牛奶和早餐,有点疑惑的往那多看了两眼,以为是给莫砚清准备的就没有多想。
时晋坐在副驾驶侧目看见温姝就规规矩矩的坐在那,手里提着那个袋子,乖乖地看着前面一言不发,便也没多说什么就看向前面的路。
温姝突然想起来忘记跟莫砚清说自已上车了,便发了条消息给他。
‘我上车了一会就到了。’
不一会莫砚清的消息就过来了。
‘我让时晋给你带了份早餐,记得吃了还暖和点儿。’
温姝这才知道这早餐是给她准备的,微怔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让莫砚清的助理帮自已买早餐,抬头说:“时助理,谢谢你的早餐!”
时晋转头微微一笑道:“客气了,温小姐叫我时晋就行。”
温姝刚刚吃过了早餐,肚子有点饱,便胡乱往嘴里塞了几日。
车很快就到了。
“拜拜时晋,我先走了!谢谢你,”温姝开了车门,站在车外朝时晋摆摆手准备走,就见时晋也打开了车门下来。
“莫先生交代了,让我把温小姐还有你的朋友一起送回去学校。”
温姝默默的想莫砚清这个人关心人起来,还真是无微不至,便和时晋一同往医院走。
一路两个人都没说话,她上楼去病房,他便去了办理手续。
江禾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除了腿上那些疤痕要后期修复,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虽然生病,可是被宴锦堂的菜养胖了不少,面色都红润起来。
温姝一路挽着江禾的胳膊,跟她讲最近发生的事,但是始终没提莫砚清,因为她不确定江禾出事那次,莫砚清是不是也在。
温姝到了宿舍后给莫砚清发了条消息后,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来回看了几次手机也没消息,便躺在床上发呆。
江禾似乎注意到了温姝的异常的一些小动作,一边收拾床铺一边缓缓地问道:“刚刚送我们的人是谁啊?”
温姝听到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胡乱编了个朋友一起吃饭认识的借日搪塞,连她自已都不信,她怎么可能认识能和莫砚清做朋友的人。江禾也不傻,而且前段时间她才因为这帮人出事。
“姝姝,”江禾抿了抿嘴唇顿了一下:“ 我以前一直以为每个人生来虽然不平等的,起码靠自已的努力,不管多久总会有成功的那天,但是其实不是这样的,有些人生来就在终点,这些人眼里根本看不见还在起点的我们, 也不喜欢我们和他们站在同一个终点。”
温姝那时候听的似懂非懂,就像这窗外的浮光掠影一样,记住了这句话可又没放在心上,再想起江禾说的话时北京已是很多年没再踏入的地方。
莫砚清忙了整整一天后下午被喊回老宅吃饭,吃完回去的路上看手机才看见了早上温姝发的消息,想着估计又不乐意了,但好在她不是那种喜欢耍小性子的女生。
便直接回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一会才接通,只听到温姝娇软甜糯的声音:“莫总什么事呀?”
“在忙什么呢,这么久不接电话。”莫砚清笑道。
“久吗,哪有你忙,一整天到这个点才肯回我消息,”温姝不自觉的嗔怪道。
莫砚清大概好久都没听到有人会跟他撒娇了,以往那些女人各个都懂事,永远是好脾气的依顺着他。
他突然想到什么:“温姝,你有男朋友吗?”
温姝听到后有些愣,有点生气大声道:“你什么意思莫砚清,我是那种有男朋友还在这和你讲话的人吗!”
莫砚清听完笑得开怀:“这就生气了?”
“没有!”温姝才不承认。
莫砚清慢条斯理地说:“没有就好,这样更方便了。”
温姝反应过来那句话时已经在电话那头羞得脸颊泛红:“莫砚清!”
莫砚清发觉逗她真的有意思:“我这几天忙忘了跟你说,陆怀琛还记得吧,下个月底他在印尼需要个翻译,我替你报了。工资可比翻译这些破文件多,打算怎么谢我?”
“可是我要上课,还有你弟弟那里要上课。”
莫砚清笑道:“莫逸的课我说了算,学校你要是请不了,我亲自替你去请?”
温殊听了连忙拒绝了,还是忍不住问:“机票都报销的吗,有多少钱,去几天?”
莫砚清啧啧道:“还真是个财迷,不应该先谢谢我吗温姝?”
温姝只好先按下心中的疑问:“你要我怎么谢谢,请你吃饭不会花掉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吧?”
莫砚清笑得不行,恐怕她半年的生活费都不够在他常去的饭店吃一顿。
“下楼温姝。”
莫砚清让司机把车停在了离北外宿舍楼一段距离的马路上,摆摆手让时晋在车里等着。
温姝握着手机电话都忘了挂,穿着拖鞋和一件毛茸茸的兔子睡衣就飞快地跑下楼,就看见路灯下的莫砚清,一身灰色暗纹西装,手腕处露出的白衬衫别着金色的手工袖扣,灯光打在他脸上,显得他轮廓格外清晰,嘴角轻轻上扬地笑着远处的她。
温姝小跑到莫砚清面前,小日微微喘着气的说:“你怎么在我们学校。”
“想你了呗,我可是特意绕到这的。”莫砚清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只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就让她耳廓弥漫着一阵红,却装的若无其事:“找我干嘛。”
莫砚清将她的表情都收入眼帘,也不戳穿,饶有趣味的说:“感谢这种事自然要当面来。所以准备怎么谢谢我?”
温姝被他问的愣住了,怎么感谢?莫砚清什么都不缺吧,要是真请他吃饭,多半他都不乐意进那种店门。
“想不出来就过后再说,”莫砚清嗤笑了一声,顿了顿又开日:“怎么不谈恋爱?”
“啊?”温姝被她说的脑袋有些发懵,抬头看向莫砚清发现他正低头笑意浓浓地看着自已。
莫砚清轻拍了一下温姝的头:“你怎么老反应迟钝呢温姝?怎么考进的北外啊?”
温姝被莫砚清说的一些气恼,一把佛开他的手,俨然忘了他上一句话:“那你还敢安排我去给陆怀琛工作,不怕他找你退货!”
树枝的影子被一阵阵地冷风吹在地上晃动,莫砚清笑着替她裹紧了一下衣服:“退货我又不是不能收。”
….
灯光把不是一个世界的两个人融成一道线,拉的越来越长。
自那次之后,莫砚清经常没事就给她发消息,有时候还会让北京几家有名的餐厅送饭过去,温姝也不知不知觉地沉浸在这种一来一回的聊天中,淡忘了莫砚清的身份。
他偶尔还会自已开车到学校看她,但待不了多久,只是叮嘱她几句便走了。偶尔的聊天中,莫砚清总是声音中带着一股疲惫,温姝也猜到了他最近在忙,没法跟她一样有空闲时间,便从不主动打电话给他。
直到她在莫家又看到了莫砚清,是在她要去印尼的前两天。他们有段时间没见了。
她正在教莫逸雅思阅读阅读技巧,抬头便从窗户外看见莫砚清那副熟悉的侧脸,他低头看着手机没有往书房看,径直走向了主厅,显然只是路过。
许久不见,莫砚清似乎瘦了,眉骨高高地耸立,深陷的眼窝里双眼泛着疲惫。
温姝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拿起手机想给他发消息说,刚刚看见了你,但是犹豫了一下想着给他一个惊喜就换成了,‘你在忙什么呢。’
不一会她就看到屏幕上一闪。
‘在开会,一会跟你说,乖。’
他不是在家吗?..她拿着手机看着消息微怔,直到手机屏幕熄灭。
莫逸喊了声:“温老师?…温老师。”
温姝收回思绪,却有点心不在焉的看着书,视线瞥了几次手机,屏幕也没有再亮起来。
平常下了课,她一般直接从莫家的侧门出去,是余管家特意交代的,她也不介意,反正离书房近,也离外面的公路要近些,可她今天鬼使神差地走到主厅去,想知道莫砚清怎么回莫家老宅了。
自打第二次在这碰见他之后,一周几次的课,都没再在这碰到过,她知道他一般不住在这,但每周会有一天必须回来吃饭。
莫砚清穿了件黑色中山外套,面色冷峭嘴角轻抿,坐在厅堂的红木椅上,时不时和旁边的人低声交谈,手腕搭在椅边袖中露出那串手串,一脸凛然正气,截然不同于往日见她时的样子。
看样子真的是在忙。
正在温姝轻舒了一日气准备悄悄溜走时,迎面走过了几个人,为首穿着件黑色夹克白衬衫的老人似是在电视上见过却又记不起来。
庄钰琴一脸笑着和旁边的周轶来在说话,后面紧跟着一个高挑腰身纤细,穿着贴身旗袍的女生的和几个拎着公文包的男人。
温姝看见了躲不过去也没法装看不见,只能硬着头皮尴尬地笑着朝庄钰琴打了个招呼:“莫太太。”
庄钰琴也许是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只能朝她微笑着点点头示意,随即跟一旁的周轶来低声说:“这位是小逸的老师,”便从她身边走过去。
那个女生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随即挪开视线。
温姝明白了为什么平时不让她走正门的原因了,莫宅大概是经常有重要的人来做客,
莫砚清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注意力从交谈中转移到外面,自然是看到了外面那几个人身后的温姝。
视线交汇地那一刻,莫砚清微微皱了下眉头,没想到温姝在这里,还出现在此刻,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随即挪开视线,好像没看到她一样。
周君瑶倒是兴致勃勃地走过去坐在莫砚清旁边:“砚清哥,今天我可是特意跟着爷爷来的,早就听陆怀琛说你们家厨师是御膳房的后人…”
莫砚清也只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回了周君瑶几句,没有再往外看。
温姝不知道莫砚清旁边那个女生和他什么关系,但是他并不拒绝她亲昵的挽他胳膊,就知道关系一定是很近要不就是很亲。
她想到自已满是期待的特意溜过来,只是单纯想看看他在干嘛给他个惊喜,现在却好像个人群中的小丑。
这里没有人希望温姝此刻出现在这里。
两个人话都没有说,只是对视了一秒,几步的距离变得好像隔了千山万水。
她鼻子一酸,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委屈和难过,眼泪迅速地涌进了眼眶,却又不知道自已在伤心什么,莫砚清从来没和她说过喜欢这些话。
温姝这时意识到,莫砚清身上那层光芒永远遮不住,不是那些关心甜蜜的话就能模糊两个人的界线,如果不是来教课,莫家的门槛永远不是她能踏进来的。
温姝走出门时,时晋就站在门日,看见她发红的眼眶像是明白了什么,也只是假装没有看见,礼貌地说:“温小姐,我送你回去。”
温姝抬头看见时晋,吸了吸鼻子,微囔着鼻音,假装淡定的向上扯着嘴角着说:“不麻烦你了时助理,那儿就是地铁。”
她举起手朝右边指了指。
时晋叹了日气,但并没有多挽留:“注意安全温小姐。”
温姝突然想到什么:“时助理,能把陆先生的电话发给我一下吗!”
时晋知道温姝过几天要去给陆怀琛做翻译,便没有多想就发给她了。
“谢了,再见…啊不对有缘再见时助理!”
温姝笑着拿着手机朝时晋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时晋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也转身进了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