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书砚说着话,目光向沈知蒽身后望去,然后叫了声,“高赫!”沈知蒽从他滚动的喉结上挪开视线,猛地一回头,还真是带教老师高赫,大步流星地回来了。闻书砚和高赫认识……这时,闻书砚将右手里的保温饭盒提给沈知蒽,“这里有汤,豌豌你先去吃饭,我俩去抽会儿烟。”听起来很熟络又像是请示的语气。沈知蒽就这样被塞了满怀的鲜花和饭盒。回到休息室时,里面就李晓禾一人,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睡着了。
深秋的白日,天高云闲,沈知蒽跟了一个上午的畸胎瘤摘除手术,从手术室出来时,脚和小腿隐隐泛着酸痛。
她心里琢磨着,有必要买几双静脉曲张袜,李晓禾几步跟到身边问:“一会儿吃什么?食堂还是外卖?”
沈知蒽向电梯走着,“去食堂吃一口吧,外卖还得等。”
医务专用电梯门缓缓拉开,也就刚踏进去一只脚的时候,高赫在不远处喊:“沈知蒽,你先回来!”
沈知蒽顿住脚步,提了一口气,又退出来。
快步走近后高赫说:“小沈,去取枚戒指。”
“去哪取,高老师?”沈知蒽当时并没反应过来,以为高赫让她跑腿,毕竟见习医生帮忙取东西很常见。
高赫手术衣帽还没脱,整个头只能看见一双架着眼镜的眼睛,“手术室。”他沉静地回。
沈知蒽:“……”
整个手术过程由沈知蒽独立完成,高赫站在一旁把关。
其实手术难度不大,进程顺利,不多时候,沈知蒽从患者隐私部位取出了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款式极简的男士戒指,戒圈尺寸不小,放入医用托盘时,发出低脆的一声碰撞响。
患者麻醉用的非全麻,意识很清晰,此时脸已经红得不行,频频闪躲开医护的目光。
沈知蒽重新从手术室出来时,已经接近下午一点钟,电梯缓降的途中,她还抽出几秒猜测了下那枚戒指的来历。
毕竟刚刚男戒的主人就窘迫地等在手术室门口……
所以万事都要小心,青天白日的,一个不小心就丢人丢到医院里面来了。
沈知蒽一个人下了电梯,临近医生休息室时,稍微低眸,打算摘了口罩好好呼吸一下。
就是那低眸的一瞬,视线里忽现一个高挑的男人,最先夺目的是他干净匀称的手,深蓝血管隐在如玉般温润的表皮下,一副留置针很好埋的样子。
那手揽在一束纯白的茉莉花束上,花后隐约的小臂结实有力,花束周围垂下的绿色配草在男人的手前荡曳。
紧接着,那束茉莉就被递到了沈知蒽面前,一道清润的男音也随之落下,“都这个时候了,饿了没?”
沈知蒽停住脚步,视线上移,在tຊ闻书砚脸上定格。
“不太饿,你——怎么来了?”
闻书砚一手握着花,另一手手臂上搭着风衣,风衣下面隐约露出少半个保温饭盒。
“我昨晚不是说了今天见么”闻书砚将茉莉花向沈知蒽怀里递了递,“花拿着,送你的。”
清白茉莉与纯白大褂重叠,十分衬她的清凛气质。
“这花很衬你,不过——”闻书砚嘴角浮笑,“人比花娇。”
言语里有那么一丝逗弄,可是偏偏他的眼里仿佛蓄着万千春水,缓缓融动的,是触之可及的温暖与深情。
如果沈知蒽再小个几岁,偏让闻书砚这双眼羞红了脸。
医院走廊里人来人往,沈知蒽只好先接过花,“破费了,我每天忙得要命,也没有时间打理。”
言外之意好像在说:下次别送了。
沈知蒽摘了口罩之后脸上留下两条浅浅的勒痕,闻书砚盯着那两条浅粉色凹痕,依然好脾气地温声说:“插瓶子里闻闻香味得了,用不着费心打理,我就是觉得这花衬你,还有,茉莉的谐音还不错——莫离。”
闻书砚说着话,目光向沈知蒽身后望去,然后叫了声,“高赫!”
沈知蒽从他滚动的喉结上挪开视线,猛地一回头,还真是带教老师高赫,大步流星地回来了。
闻书砚和高赫认识……
这时,闻书砚将右手里的保温饭盒提给沈知蒽,“这里有汤,豌豌你先去吃饭,我俩去抽会儿烟。”
听起来很熟络又像是请示的语气。
沈知蒽就这样被塞了满怀的鲜花和饭盒。
回到休息室时,里面就李晓禾一人,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睡着了。
沈知蒽轻手拉开椅子坐下,酸胀的小腿顿时舒服得像踩在了云朵上,人已经饿过了劲,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抓过椅子上的靠枕抱着趴到桌子上,绵软的放松感引人昏昏欲睡。
恍惚间,沈知蒽听见有人在叫她吃饭,待她满眼惺忪地从抱枕上抬起头时,保温饭盒已经被谁打开了,山药排骨汤温热得氲着缭缭烟汽。
休息室再往里还有一个独立休息室,是高赫的,沈知蒽看过去时,闻书砚已经走到门口。
可是,他忽地就转了头,对上沈知蒽肃清的脸,抬起下巴点了点桌上的饭盒,示意她吃饭,接而门也没关得走了进去。
沈知蒽一时想起什么,于是给闻书砚发微信:这里没人知道我是院长的女儿。
几秒后,闻书砚:哦,这是让我替你保密?求人办事说点好听的。
高奢服饰和极俊皮囊的掩饰下,这人又有点犯浑的意味,沈知蒽原本是打出了一些夸赞的词汇,转而又删除了,换作一句:书砚哥,这种关系说破了,会增添很多麻烦。
闻书砚没再回复过来。
沈知蒽却听见里边休息室高赫嗓音略微提高,“冤枉,我可没欺负她,我是看小姑娘有天赋,多历练一下,再说作为医生少吃几顿饭,做完手术吃不下饭都是常态好么。”
闻书砚调侃又带了三分严肃的声音传来,“就算没欺负,你也是天天板着张脸吓唬人,以后注意点。”
沈知蒽听着里面的对话,耳根有点热,不会是吃瓜吃到自己家,他俩在谈论她吧,闻书砚今天到底来干嘛的?
没等沈知蒽作过多猜想,高赫声音提得更高,喊了一嗓子问:“小沈同学,说良心话,从你来我们科室,我苛待过你没有?”
沈知蒽刚张开嘴没发出声音,李晓禾突然被吵得从睡梦中惊醒,“腾”地坐直身体,两眼发直。
闻书砚的声音紧接着传出来,“你这是威逼利诱,哪有这么问实习生的。”
很快,这些对话被高赫的一通来电宣以终结。
沈知蒽和李晓禾急匆匆跟着高赫去了手术室。
匆忙的脚步声后,休息室里归于安静,闻书砚走到沈知蒽的座位前,一个人低语,“汤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闻书砚将保温盒盖好,浅浅叹了口气,穿好大衣出了门。
黄昏傍晚,天边卷起层层黑云,沈知蒽跟着高赫抢救一个羊水栓塞的产妇,直到深夜才结束。
无尽的疲惫令沈知蒽放弃了开车,回家的路上,出租车里深夜电台的女声柔和,外面天阴着,深秋夜色更加浓重。
车子行驶到半路时,车身猛得一晃,随后司机靠边停车了。
他下车巡视一番,敲了敲车窗对后座的沈知蒽说:“抱歉啊,车胎扎漏了,我只能载您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