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完监控,的确是伽浅偷了他的安眠药弄碎倒进了保镖喝的水里。她还是那样聪明。聪明的,让傅严琛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悲伤。瓶子捏的变形,傅严琛闭了下眼,眼底一片平静下的风波暗涌,他的声音像化不开的寒冰:“去给我把人找回来。”伽浅并不熟悉地形,傅严琛的别墅在半山腰上,这里除了山就是空无一人,一眼望不到头的盘山公路。她牵紧小海螺,一步不敢停地在公路奔跑。她边跑边害怕地回头看,生怕傅严琛会追上来了。她从中午就在山上兜圈子,没敢在公路上跑,她怕傅严琛回来会正好碰见她,于是她顺着公路旁边的小道,磕磕绊绊往山下逃。
那个奇怪的男人不让她离开这里。
伽浅抱着小海螺,像朵霜打的茄子蔫巴巴呆在屋子里。
傅严琛出去了,但是门口有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守着,她只要一走到门口就会被他们拦住。
他们什么也不说,像尊面无表情的雕像恪守职责。
她的手机也被没收了。
傅严琛给了她一个新的,可是却打不通白昼的电话,只能接通傅严琛的。
“妈妈,我们是被关起来了吗?”小海螺看妈妈闷闷不乐的表情,天真地问。
伽浅咬咬嘴唇,“我们会逃出去的。”
“他为什么要关着我们?”
小海螺其实是对傅严琛有种奇怪感觉的,陌生又亲近,像某种血浓于水的联系。
伽浅露出困惑,“我也不知道,可能...他认错人了。”想起那个男人在她说出不认识后悲伤欲绝的表情,她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傅严琛非说认识她,可是她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傅严琛。
还有,为什么她能感受到那个人的难过情绪......
好多好多问题,乌云一样笼罩在伽浅心头,这里让她感到沉闷喘不过气,傅严琛一靠近,也让她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离开这么久了,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回去,她和小海螺不辞而别,哥哥和小狐狸一定会担心的。
她们不能被傅严琛留在这里。
伽浅走到阳台,趴在护栏上往外看,蓝宝石一样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傅严琛没有只把她关在卧室里,而是不让她出大门。
这是一栋独院式三层别墅,大大的院子被高高的围墙围住了。
围墙那么高,她带着小海螺也爬不上去。
她的小脑袋瓜正疯狂转动想如何逃跑,庭院外面响起汽车引擎的声音,刺目的远灯光照射进来。
大门打开,傅严琛的车子回来了。
她赶紧从阳台下来,抱起小海螺回到卧室里,并关上了门,眼睛警惕地盯着门的方向。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
外面响起敲门声,“浅浅,开门。”
傅严琛知道伽浅在里面,他有钥匙,完全可以自己打开,但他没有。
又等了一会,还不见伽浅开门,傅严琛这才无奈拧开锁。
伽浅缩在床角,怀里护着小海螺,小海螺并不怕他,褐又亮的眼睛好奇地看他。
傅严琛手里拿了很多东西,花花绿绿的袋子,包装精美的礼盒,都是他买给伽浅和小海螺的。
在得知伽浅确实不记得他以后,傅严琛的确伤心,可他又有些庆幸,忘了也好,伽浅不记得那些事,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怨恨他了。
他更有重新得到她心的机会。
傅严琛一身整洁西装蹲下身,从袋子里拿出精致的蛋糕。
这是伽浅曾经最喜欢吃的东西。
“浅浅,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们。”
奶油的香气四溢,这股香味很吸引她,她只是秀气的鼻子轻轻闻了闻空气中的奶油香味,没下一步动作。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甜点,要尝尝吗?”
傅严琛有些急切地靠近了一步,立刻惹得伽浅往后躲。
他不得不又停住,离她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内。
傅严琛实在是太想亲近他们了,伽浅抵触他,他只好把目标转移伽浅怀里的孩子。
这也是他的孩子,如果孩子接受他了,伽浅也会慢慢接受的。
“小海螺,我是爸爸,宝宝过来让爸爸抱一抱好不好?”傅严琛伸出手臂,眼神恳切。
小海螺看了看伽浅,又看了看傅严琛。
傅严琛真的好亲切,那种亲切感让天真的小海螺无法拒绝,他情不自禁地动了下,是想朝他走过去的动作。
傅严琛惊喜不已,催促般招了招手:“宝宝,过来。”
伽浅察觉小海螺要过去,反应强烈,拽回小海螺,用身体严严实实挡住孩子。
“宝宝,不去。”
傅严琛眼底的期望尽数落空,里面痛苦一片。✘ĺ
伽浅抿紧嘴唇,忍住惧怕傅严琛的感觉,抱起小海螺,倔强地说:“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
伽浅立刻反驳,言语不太连贯但语速很快:“这里不是,我不认识你,你不让我们回家,哥哥,会担心!”
她嘴里的哥哥也就是白昼,这几天来傅严琛已经听伽浅提了不下十次了,伽浅和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回家找白昼。
像是被触及到难以言喻的伤痛处,傅严琛一时没能压制住自己的语气。
“别再提他!是他把你和小海螺从我身边偷走了三年,甚至让你干干净净的忘了我!”
伽浅肩膀抖了一下,抱着孩子倒退两步,眼底惧意更甚。
傅严琛吼完才后悔,懊恼地伸出手想安抚一下伽浅,又不敢再靠近怕更吓着她,“对不起浅浅。我,我不是故意凶你的,你别怕我。”
伽浅眼眶微微泛红,委屈又可怜的躲在角落里发怵。
傅严琛一颗心酸胀成一团,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留下东西欲言难止离开了。
伽浅怯生生抬眼看向门口。
虽说这个男人不让他们离开,但是没有亏待他们,衣食住行吃穿用度都面面俱到。
随着时间又过去一天,那个很凶的人没有再出现过她面前,她渐渐放松些许警惕,至少傅严琛没有伤害她和孩子的意思。
晚上,窗外月明星稀,凉意习习,伽浅哄睡孩子,轻手轻脚走出卧室。
客厅静悄悄的,她悄悄探出脑袋查看了一圈,傅严琛不在她才安心走出来。
她要去庭院里找一找有没有其他可以离开的地方。
她像只水下胆小的小鱼,蹑手蹑脚在偌大的客厅走动,她不明白屋子为什么要这么大,还有那么多门,到底哪个才是能出去的。
她没头苍蝇一样乱转,误打误撞来到傅严琛休息的房间。
屋内,傅严琛按了按神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即便已经找到了伽浅,他还能很难入睡。
这是三年前,以为伽浅死时得的毛病。
明天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处理,他需要休息,也需要更好的精神面貌和伽浅相处。
于是他起身,准备去客厅吃一点助眠的药。
一开门,正好与伽浅撞了迎面。
伽浅见了猫的鱼一样,吓地瞪圆眼睛慌张后退,差点摔倒,被傅严琛眼疾手快拢腰扶稳。
傅严琛很有分寸感地扶稳她便松开。
“浅浅,怎么了?是需要什么东西吗?”
伽浅颇有一种逃跑被抓包的错觉,心脏扑通扑通,一张脸窘迫成了红色,她头摇地跟拨浪鼓一样,“不是的,没有。”
“脸怎么这么红,很热吗,要不要喝点水?”
傅严琛自顾自走到客厅,吃药的同时给伽浅倒了杯水。
伽浅悄悄观察傅严琛,只见他从一个小瓶子里倒出来了什么东西,就着水吃了。
傅严琛倒完水回来,递给她,想像以前一样摸摸她的头,手伸出去顿了下,又克制地收回来了。
“乖,回去睡觉吧。”
伽浅留意了傅严琛吃过的药,他为什么要背着自己。
因为被傅严琛撞了个正着,伽浅不敢再偷偷溜出来,第二天傅严琛去上班了,她才大着胆子走到傅严琛放药的地方。
拉开柜子,一个白色小瓶子出现在眼前。
她拿起来,好奇地看上面印的字。
“安眠...药。”
安眠药?
伽浅脑中很快回忆起刚刚苏醒那段时间,那时白昼守在她身边,她整夜被噩梦缠身无法入睡,白昼给她吃过这种药,是一样的瓶子和字体。
白昼给她解释过,这是一种用来帮助睡眠的药物,可以改善失眠,但不能吃多,也不能经常吃。
她记得吃过这种药的感觉,很快就会睡着,还不会醒。
傅严琛昨天晚上,吃的就是这个药吗。
伽浅握紧瓶子。
她观察过了,门口的保镖两个小时换一次班,饭点时间会有人进屋倒水。
如果...如果她把药放进水里,他们就会睡着,那她和小海螺就可以离开了。
伽浅倒出几片安眠药,紧张地藏于手心,她把药瓶原封不动放回原位,而后走到直饮机旁,将碾碎过的药片,尽数倒了进去。
她左顾右盼看了一圈,心脏紧张过度咚咚直跳,见没人发现她才舒了口气,离开客厅回到卧室。
可她没发现,墙角的监控悄然无声全拍了下来。
挂钟滴滴答答,时间指向中午12点,到了保镖换班吃饭的时间,伽浅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小海螺懵懂地看着她,小声问:“妈妈,你在干什么呀。”
伽浅手指抵在唇上,做了噤声的手势。
小海螺安静下来。
伽浅趴在门上,听到外面接水和走路的脚步,以及门再次被关上的声音。
她在心里数着时间,过去半个小时左右,她拉起小海螺,轻手轻脚走出卧室,大厅门紧闭,伽浅让小海螺在原地待着,她走过去,用力推开沉重复古的金属门。
只见门口,两个保镖歪倒在地上,她的办法成功了!
“宝宝,过来,我们走。”
伽浅带着小海螺逃了。
傅严琛跟合作方周旋废嘴皮子半天,最后还没谈成。
这个项目是一座小岛的开发,傅严琛存了点私心,他有意以私人的名义买下来这座小岛,他想在上面建造一栋靠海的房子,再把整座岛屿送给伽浅。
对方不满意傅严琛给出的价格,各种吹毛求疵恶意提价,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公司里气压低沉,傅严琛脸色阴郁的可怕,众人纷纷大气不敢出一个。
傅严琛烦躁地扯了下领带,平复好心情才从公司离开回家。
然而他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的保镖。
门大开着。
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傅严琛眼底覆上一层冰霜,跨步进门,来到伽浅的房间。
屋子里空荡荡的,床上睡过的被子褶皱痕迹还在,人却不见了。
与此同时,外面的保镖也醒了。
捂着闷疼的头醒来,看到大敞的门,和周身冰冷阴郁的傅严琛后脸色霎时一白。
“傅,傅先生......”
“人呢。”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如同悬在人脖子上的匕首,随时都会划破皮肤。
保镖们低着头,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结巴道:“我们换班的时候,进屋接了水,喝了以后就没意识了,可能,可能水有问题。”
傅严琛没有表情,他走到自己放安眠药的地方,拉开抽屉,看到有轻微挪动过痕迹的药瓶。
伽浅昨晚看到过他吃药。
查完监控,的确是伽浅偷了他的安眠药弄碎倒进了保镖喝的水里。
她还是那样聪明。
聪明的,让傅严琛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悲伤。
瓶子捏的变形,傅严琛闭了下眼,眼底一片平静下的风波暗涌,他的声音像化不开的寒冰:“去给我把人找回来。”
伽浅并不熟悉地形,傅严琛的别墅在半山腰上,这里除了山就是空无一人,一眼望不到头的盘山公路。
她牵紧小海螺,一步不敢停地在公路奔跑。
她边跑边害怕地回头看,生怕傅严琛会追上来了。
她从中午就在山上兜圈子,没敢在公路上跑,她怕傅严琛回来会正好碰见她,于是她顺着公路旁边的小道,磕磕绊绊往山下逃。
她的裙摆被划烂了,手臂和脸颊被小道上尖锐的植物刮破,细细的划痕微微渗着血珠。
体力逐渐不支,伽浅步伐不由自主慢了下来,额头布满汗珠,急促地喘着气。
小海螺摔了一跤,伽浅赶紧扶起他,心疼地查看,“宝宝。”
小海螺磕破膝盖,他坚强的没有哭,反而是伽浅心疼的快哭出来了。
“宝宝疼不疼?”
“妈妈,晏晏不疼,妈妈不哭。”
身后杂乱的草丛,一束强烈的灯光穿透过来,直直照向他们。
伽浅被刺的闭上眼,耳边听到保镖的声音。
“找到他们了!就在那儿!”
身后脚步声急促起来,灯光也越来越近。
伽浅抱起小海螺,顾不得面前锋利尖刺的植物会不会划伤自己,护好孩子拼命往前奔跑。
她气喘吁吁跑上了公路。
鞋子掉了,裙摆刮破,脸被划伤了,莹白娇嫩的脚掌也被石子咯流血,刺刺的疼。
她站在盘山公路边缘,看到一辆行驶过来的汽车。
身后是保镖催命一样的追赶,她伸手拦汽车,希望路过的人能带她离开这里。
远光灯很刺眼,车子离她越来越近,她睁不开眼。
刹车的声音在耳边停下,伽浅心中一喜,她睁开眼,然而下一秒却愣住了。
清冽的声音无情毁掉伽浅最后的希望。
“浅浅,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