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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灼烧般的痛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持续的针扎痛,顾潇喘了口气,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
  何凛抬眼,看到顾潇的额侧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还是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看不出你挺能忍痛。”
  顾潇笑了一下,说:“这点痛不算什么,还比不上中学的时候那些人我扇耳光来得痛。”
  何凛手上一顿,声音有些诧异:“你被霸凌过?”
  “算是吧......我记得当时班上有个家境很好的女生,长得也漂亮,吃穿用度什么的都是当时最新潮最好的,上下学都是有司机接送,她屁股后面成天都跟着一群舔狗众星捧月的,都把她当武则天那样供着,她让他们干嘛他们就干嘛,我刚转学的第一天放学的时候就被他们堵在了教室,非逼我帮她做值日,我不干,她揪住我的头发就扇了我一个耳光,还让人往我身上泼水,我也不含糊,果断还了她一个耳光,还用洗拖把的脏水回泼了她,第二天他们就往我的饭里放沙子,还有蟑螂毛毛虫什么的,我端起饭盒就照着那女生的头往下倒,吓得她一跳蹦得老高了,那样子跟蚱蚂似的滑稽死了,现在想起来都想笑……”
  “这样不怕被欺负得更惨?”
  “怕,但是我知道就算忍气吞声他们还是会欺负我,索性有仇当场就报了,起码那一刻心里痛快呀。”
  “你的性格,也不是会任人欺负的那种。”
  “可他们就觉得我看起来好欺负,因为没有爸妈在身边,没有依靠,没人可以给我撑腰出气,不过我这人从小就嫉恶如仇,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要让他们知道,把我这个人生地不熟的转学生当软柿子捏是他们校园霸凌生涯中最大的滑铁卢……”
  何凛像是笑了一下,抬眼看顾潇,又低下眼去,什么也没说。
  “原以为他们也就是在学校欺负欺负我当消遣,没想到他们是真的坏,有一天放学,他们把我拖进小巷子,还叫来了校外的小混混……” 顾潇说着,眼神逐渐暗沉了下去,“ 那时我是真害怕了,又害怕又绝望,如果不是他刚好从那里经过赶走了他们,我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他?”
  “是个路过的大学生,当时我的衣服都被扯破了,他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给我穿上,我看到衣服上的校徽,成川大学……可惜我忘了问他的名字,这么多年了现在我就连他的样子也记不得了。”
  何凛拿起纱布,开始给顾潇包扎伤口,“成川大学是我的母校,不过我只念了两年就入伍了。”
  “哎,你轻点,我能忍痛也不是铁打的啊……”顾潇不满地瞪了何凛一眼,鼻腔突然有些痒痒的,捂着嘴打了个喷嚏。
  夜晚的林风一吹,身上还真有些凉意。
  何凛从包里拿出落在车上的衣服给顾潇披上,紧了紧领口,“这段时间,伤口不能碰水。”
  顾潇搂紧衣服,抬头,猝不及防地正撞上何凛的目光。
  一束细细的月光穿过树枝的缝隙,恰到好处地好落了在他眼底,深黑的瞳孔微微缩了缩。
  顾潇按了按心口,那里慌乱得有些不正常,忙不迭地想挪开眼,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何凛,只见他有些笨拙地拿着棉签,沾了酒精正在擦拭自己脸上的伤口。她伸过手去:“要不我来吧?”
  何凛没有坚持,把酒精和棉签递给她,蹲下身来。
  顾潇凑近何凛的脸,小心翼翼地擦去他伤口上的血污,“伤口好深,形状还有点特别,蝴蝶刀?”
  何凛从腰上取下一对短刀,顾潇看清后怔了一下:“科伦比爪刀?真不愧是‘鱼鹰’,什么致命用什么。”
  “他们都是杀人机器,当然选择能最快致命的武器。”
  “这种爪刀最初只是东南亚这边的传统农具和生活工具,后来被人发现有强悍的杀伤力才演变成武器的……伤口很痛吧?
  顾潇对着伤口轻轻地吹了吹,眉头皱了起来:“这个位置好危险,再往下几公分就是脖子上的大动脉,以爪刀的威力,你早就没命了!”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脑补了一下那惊险的场面,没有亲眼看到,想来却感到心惊胆战,甚至有些身临其境的后怕。
  听到这明显带着担心和埋怨的话,何凛侧过眼看着顾潇,也不说话。
  顾潇又一阵心慌,垂下眼不去看他,“你干嘛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长得很奇怪吗?”
  何凛依然没说话,就那样注视着她,片刻,施施然敛去了目光,
  顾潇心神不定地舔了舔嘴唇,故意轻咳了两声清清嗓子。
  还是要找点话题才行,不然总觉得心脏跳得像要炸掉一样。
  “没有 GPS,天亮了我们也只能在这里继续打转。”
  何凛拿过包,取出一个形状像是对讲机的黑色盒子递到顾潇面前。
  那是一个便携式的手持 GPS,顾潇连忙接过来,欣喜万分。
  “你不是说没有拿到吗?”
  “车上的不好拆,这是我从那些人手上抢来的。”
  “这个更好,比车载的好用。”
  打开电源,操作界面简洁明了,摆弄了一会儿,发现这里信号强度还挺好的。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和你们甲方营地直线距离只有六公里,但是中间几乎都是地势情况未知的山地。”
  何凛在屏幕上指了一下道:“绕道西南背阴面,往下都是灌木丛,路比林子里好走。”
  “嗯,我只是担心还有人在追踪我们。”
  “不到三个小时天就亮了,尽快离开这里。”
  借着微弱的月光,两人按 GPS 的指引往西南方向一路下坡,走了不知道多久,丛林边际遥遥望不到尽头。
  林子里的路坑洼不平,不少地方还有深及脚踝的积水,枝叶纵横交错 ,深黑的草丛中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腐烂的气息。
  何凛突然停下了脚步,同时拉住了顾潇,直直地盯着前方。
  顾潇往前面望去,除了能听到偶尔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刚要说话,就看到前方横着的树枝上盘旋着一条手腕粗的蛇,翘起三角形的脑袋对着他们呲呲地吐着红信子,准备对这两个不速之客发起攻击。
  “蹲下,别动。”
  何凛摸出包里的爪刀握在手上,把顾潇护在身后。
  话音还没落,那条蛇突然昂起头,张开血盆大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两人飞扑而来,何凛拉着顾潇一个侧身闪躲,同时一手捏住了那蛇的脖子,另一手扬起爪刀,说时迟那时快,唰一声手起刀落,蛇身断成了两截,掉落到地上还在疯狂地扭动着。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顾潇甚至连何凛的动作都没看清楚,她目瞪口呆地倒吸一口凉气,翘起大拇指。
  何凛把爪刀插了还在张着嘴的蛇头,麻利地剖成了两半,将蛇血抹在手背和脸上,然后递给了顾潇。
  顾潇强忍着恶心接过来,闭着眼往脸上抹,“这蛇血的腥味好重……”
  “林子里少不了有蛇虫鼠蚁什么的,味越重越安全。”
  “话是没错,但是……”
  话没说完,顾潇就感到胃肠翻江倒海,捂着胸口发起了干呕。
  昨天到今天什么都没吃,走了这么远的路消耗了大量体力,呕了半天什么也吐不出来,还愈发口渴。
  出林子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太阳慢慢升起,雨后清晨的天空明澈干净,连一丝云都没有。
  路边石头上爬满了青苔,顾潇捧起上面的水喝了两口,坐在地上休息。
  何凛看着 GPS,“从这边一直下去就能到公路上,你还好吧?”
  “我能坚持......”
  顾潇站起来,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耳后的伤很痛,痛得她连喘气都觉得费劲。
  何凛看了看她的脸,“你的体力接近极限了,心肺负荷过重,不能再继续走了。”说着,背对着她蹲下身子。
  顾潇怔了怔,“可是你也很累了……”
  “我还好,上来吧。”
  “那,好吧……”
  朝阳升起,顾潇眯了眯眼睛,双手绕着何凛的脖子,侧过头看他。
  何凛神情冷峻,目不斜视,一边认真地看着 GPS,一边往山坡下走,阳光擦着他的头顶,斜斜地掠过他高挺的鼻梁,俊逸的侧脸轮廓分明地映照在她的眼中。
  心窝里突地跳出一只顽皮的小猫,毛茸茸的爪子在她的心上不停挠来挠去,痒酥酥的。
  走了很久,何凛再次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的小树林,“有人来了。”
  顾潇刚放松没多久的神经立刻又紧绷了起来,连忙从何凛背上下来,“不会是……”
  这时,树林里走出了好几个人,匆匆向着上山的方向而来。
  “沈岳!”
  何凛喊了一声,顾潇这才看清最前面那个人是沈岳,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都带着搜山的工具,看样子是来找他们的没错了。
  沈岳也看到了何凛,急忙招呼其他人一起跑了过来。
  “何凛,顾翻译,你们都没事吧?这一晚可急死大家了。”
  “没事……”
  顾潇刚说出两个字,突觉一阵眩晕袭来,眼前倏地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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