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到出来方晚意只花了不到十分钟，一件衣服都没换，身边却多了个妖媚型的女人，挽着她的手，侧耳说了些什么，忽然轻笑起来。
“九儿？”
贺云醒推动眼镜，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方晚意想解释，却不知怎么开口。
倒是姜臻先来了劲，表情微变，鬼鬼祟祟地趴在方晚意耳边问：“你终于受不了穆先生，出来找小白脸了？”
天。
方晚意快吐血了，“这是我小叔叔，刚回国，别胡说。”
本想介绍的。
姜臻却先一步伸出手，张扬地向贺云醒介绍自己，“你好，我是方晚意的好朋友，姜臻。”
看在方晚意的面子上。
贺云醒才将手握了上去，又很快抽离，冷冷静静地问：“不试衣服了？”
“不了，”方晚意有些抱歉，沉默了一下，“我跟姜臻吃个饭。”
这段时间是属于贺云醒的。
半路却被截了胡。
他皮笑肉不笑的，“先把衣服试了再去，不差这点时间，你说呢，姜小姐？”
不悦的情绪都压在了“姜小姐”三个字上。
没由来的压迫感很强。
姜臻后知后觉，在男人颇有意味的眼神里连忙换了态度，结巴了一声，“好……好啊，我也不差这点时间，让方晚意先去把衣服试了吧。”
试衣间一栏宽阔。
顶部安装着冷白色的灯管，将整条长廊照耀的光明璀璨。
隔间的门关上了。
秦臻拿着一颗苹果，百无聊赖地倚着门，八卦又好奇，“方晚意，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跟别的男人单独出来呢。”
“别胡说，就是长辈。”
“我怎么没有那么年轻的长辈？”她轻叹，“有这样的叔叔，你怎么还能死心塌地的跟穆先生在一起？”
从相识开始。
方晚意忍气吞声，温婉善良，这样的标签是打在她身上的，姜臻只跟过季司寒一个多月，很短暂的时间，却将他了解了个透彻。
透彻的知道。
他对方晚意，并非外界传的那么无情。
姜臻咬了口苹果，敲着门，“方晚意，你知道吗？就前几天在这儿，我碰见了赵棠秋。”
“怎么了？她又欺负你了？”
“她敢！”
赵棠秋，最近新晋的小花旦之一，势头正旺。
试衣间宽敞，灯打的也好，方晚意不适应让别人贴身伺候，便一个人换了衣服，小心将身侧的拉链提上去，一套衣服才穿上身。
她缓了口气，却仍然觉得闷，“那是怎么了？”
“她非要抢我看中的东西！”姜臻气的磨着牙，毫无女明星的形象，“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气的是，她竟然说现在给她撑腰的人是穆先生！”
门外的声音闷闷传进来。
实则是清亮的。
闷的是方晚意，明晃晃的灯光在眼下闪烁，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话也忘记了接，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是姜臻敲了下门，很迟钝地问：“方晚意，你没事吧？”
“没事。”她话音带笑，落落大方。
姜臻抿抿唇，将唇上的酸涩舔掉，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正犹豫间。
试衣间的门从里拉开，光晕落在方晚意略显寡淡的脸庞上，她胜在肌肤似雪，小脸晶莹剔透的，分明嫁给了季司寒三年，神韵仍然精致青涩。
姜臻是在娱乐圈生存的人。
见过的美人数不胜数，却没有一个有方晚意这样的清透干净的脸，她咽下一口没有嚼碎的苹果，嗓子都被卡的疼了下。
却还是要说：“方晚意，我真不知道穆先生看上赵棠秋哪儿了，她要是站在你身边，给你提鞋都不配。”
说完。
还摇头直叹，“果然，家花还不如外面浇了粪的野花香。”
“你又在胡说了。”虽然被夸了，可方晚意神色仍然黯淡，说出口的话更像是在揶揄自己，“他不让我给人家提鞋我都要谢天谢地了。”
姜臻忍不住抱不平，“那你怎么不踹了他？”
虽是脱口而出。
却是她这么久以来的心声。
方晚意稍理了下头发，淡然轻笑，情绪不重。
“我一直觉得你不爱穆先生，”姜臻是个一根筋的人，没有心机，有话直说，“既然没感情，何必委屈自己。”
她还是不作声。
知道她不想深聊。
姜臻这才闭了嘴，手机在包里轻微震动着，她瞥了眼，讪讪跟方晚意道歉，“我这边要开工了，咱们下次吃饭，说好了啊。”
“好。”方晚意目送她离开。
回到试衣间。
没有缓冲。
手机瞬时响起，在这一方狭窄的小天地中漾起回音，方晚意看了眼来电显示——季司寒，挂掉，没有犹疑。
要解开拉链时手机又再度响起。
衣服设计复杂，像穿了一件工艺品在身上，颈部的盘扣更是勒着方晚意的脖子，她几度喘不过气来，接过电话，沉闷加重。
季司寒清润的嗓音通过电子设备过渡而来，听上去无情又染着不愉。
“你和贺云醒单独出去了？”
不难猜。
方晚意知道一定是姜臻打的小报告，“不可以吗？穆先生？”
“你觉得呢？”
他质问的口气太过理直气壮，仿佛一双无形的手，勒住了方晚意的脖子，“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他冷笑，“你是我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出去还不觉得有问题？”
“他是我叔叔。”
“那也不行。”
方晚意不明白季司寒又在发什么疯，气急了就想挂断电话，他却仿佛未卜先知，话语抢先渡了过来，“一天没离婚，你就一天是我的人，得听我的。”
氧气实在有限了。
方晚意眼前发黑，视线摇晃，朦朦胧胧想起了姜臻的那番话，“穆先生在外面小情人一大把，还不允许我跟自己的叔叔单独出来？什么道理？”
季司寒站起身，顺手将白大褂扔在了椅背上。
玻璃窗上印着他清俊的眉眼，那双眸子里却是满是冷峻，“我找谁当情人，你都能宽容大度的将她们当成姐妹，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她们是我的情人呢，原来你还在意啊？”
窗外氤氲的霜气覆盖着城市的白昼风景。
手机抵在耳边，是持久的死寂。
季司寒没听到方方晚意的回答，便语气很淡地催促了声：“说话。”
可回复他的却不是方晚意的声音。
而是一阵噼里啪啦，物品掉落破碎的尖锐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