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
柳亦然眉头一皱，“你说的是哪个杜先生？”
那嬷嬷这会儿也不敢拿乔了，得罪杜先生，总比得罪王妃，被拿到内务府去的好。
“杜先生与王管家是一同到府上的，平日里，年下或者是平日里礼物走动，都是由王管家做主，但府中的账目都是杜先生在背后操持。”
那嬷嬷紧了紧手里的帕子，“余墨小哥传话的时候，杜先生还未起身，如今应是还没来得及过来……”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柳亦然都快要气笑了。
一个账房先生，看着倒比是正儿八经当家作主的人还要威风了！
“既然杜先生不愿意屈尊，那咱们就过去走一趟吧。”
柳亦然说着看向顾墨寒，见他果然如同自己所说的，一般只摆出一张唬人的脸，心中不由一笑。
二人一路走到了账房门口，分明是一个下人，但住的却是一间厢房，看着也不比正经主子差多少。
“杜先生。”
柳亦然推门而入，“方才见你不在，有嬷嬷说你身子不适，我出入府中，掌管账目还需得你多提点。”
被人闯门而入，坐在书桌之后的那白面书生也不惊慌，只是站起身来施施然行了一礼。
“在下杜仲，拜见王爷，王妃。”
柳亦然也不叫起，把顾墨寒扶到座位上坐下，自己这才坐下，眉眼带着笑意。
“今日前来也无他事，只是今日府上的事儿，你也看到了，我这人偶尔有些富贵病，受不得委屈，有嬷嬷说是因为账房这边出了问题，不如杜先生把账目交出来，与本宫看看？”
杜仲一身浅灰色的锦缎长袍，上面用银线绣着点点暗纹，头戴玉簪，面白无须，看着像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
但是一开口，便又如同商人圆滑。
“今日之事，奴才略有耳闻，内务府那边的份例……唉……罢了，说起来也只是徒增伤心，宫里的人看人下菜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至于府上的账目，这些年都是王爷一人在府中，原本也没多大支出，只是前些年礼节往来上头略有些乱，奴才是男子，记得总不够仔细，赶着您成婚，已经整理了近十年的册子，都在旁边。”
她是要近几年的册子，那些纸叶泛黄被虫蛀了点陈年老物有什么用？！
一旁的顾墨寒此刻却悠悠出声了，“杜先生，是母后说，不许你帮娘子姐姐的吗？”
对啊，杜仲和王管事的是一同入府，既然王管家是皇后的人，那么这杜仲，自然也是。
“皇后娘娘的仁善，自然是盼着三皇子府越来越好的。”杜仲老神在在的，竟也不否认，甚至带着些你能奈我何的傲然。
“只是我做事不利，整理的速度慢了些，不如王妃先把那些十年的账册看了，等到看完了，查漏补缺之后，再来看近几年的账也不迟。”
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打量着顾墨寒是个不懂事儿的，自己又是新嫁，估摸着在娘家也不受宠，便觉得可以拿捏。
这三皇子府，外面看起来还算是光鲜，但是里头有些地方，漆都掉落了，却无人修补，甚至感染有问题的饭菜，有恃无恐的对峙！
“原来如此啊。”
柳亦然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带着几分咬牙切齿，“那看来以后，府中的账目以及人情往来，都得全靠杜先生了。”
她这不服气，但是又尽力忍耐的模样，让杜仲心情大好，嘴上却还是谦虚，有礼的模样。
“杜先生这些年为府中操劳，着实辛苦，本妃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说话间，就倒上了两杯茶，借着茶盖得这样，一颗小药丸从袖中滑落，融入茶水之中，不见踪影。
杜仲微微仰起头，很是自视甚高，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王爷，一个不受娘家喜爱的王妃，在皇后娘娘面前能够翻得起什么浪？
他说话的时候给些面子，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王妃言重了，这些都是咱们做奴仆的应该做的。”
这么说着，杜仲却还是径直接过柳亦然手上的那盏茶，带着几分意气风发一饮而尽。
柳亦然眼看着他将一盏茶喝尽，眼中带上几缕笑意。
“那杜先生就继续吧，本妃就在这里看着，杜先生所说的应尽之谊是什么？”
眨眼之间，柳亦然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变了，不像刚刚的委屈求全，反而有一种运筹帷幄之感。
杜仲不由得有些心慌，却也不好说出驱赶之语，便自己回到书桌前坐下。
还没有一盏茶时间，腹中忽然泛起，淡淡的疼痛，像是有东西在撕咬，有一种钝痛。
杜仲眉头轻促，随即面色如常，但是随着时间，疼痛感越发加剧。
“哐当！”
一声重响，杜仲从太师椅上滚落在地，额头上挂着豆大的汗珠，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捂着肚子，眼带戾气的看向柳亦然。
“杜先生为何如此看着我？之前说了，我这人有些富贵病，有一点，就是吃不得亏。”
柳亦然轻笑一声，居高临下的俯视杜仲，声音轻柔：“此药仿的是千机，会使人肚腹剧痛，恨不得头手相牵，但是药性比千机缓和些，不会一两个时辰就要了人的命。”
杜仲只觉得自己肚子里像是有一柄钢刀在刮，本想强撑着，却经受不住，哀嚎出声。
半个时辰之后，杜仲一身长袍被汗水打湿，开口之时气息微弱。
“我……我交……账本……”
柳亦然摇了摇头，十分无辜，“我受不得累，若是有人替我看账本，是再好不过。”
“我可以给你解药，一月一次，只要你没有异心，自然不会再受这等苦楚。”
不是说三皇子妃是世家门阀出来的，不受宠的女子吗？
难道不应该唯唯诺诺，见识短浅？怎么这么些旁门左道的东西都会？！
像是看出了杜仲在想什么，柳亦然无奈一笑，“人生在世，总要有点手段，你答不答应？”
自己若是不答应，恐怕就会被这要折磨的疯魔。
“我……答应……请主子赐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