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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景年慢悠悠喝了一盏茶,才自顾自地道:“你让粮价降一降。”
  “我只是个小商户,不是庙里的许愿树,”扶星回颇有翻脸不认人的架势,“国公爷慢走。”
  她倒是有法子能将粮价降下来,可别的地方都好说,皇城根下,今天她玩这些小动作,明日就该被官府请去敲打了。
  “圣人不会怪罪与你,且说不准还会记你一功。”盛景年的声音充满蛊惑,“想不想捞个皇商当当?”
  扶星回立时转过身看着盛景年,两眼发亮,“细细道来。”
  “戎州到姚州一带发生了时疫,之前跟你提过的,确实是哈单人为引起的,好在发现得早,已经控制住了,不过蜀西南依旧受了影响,虽说如今医药补上了缺,赋税也减免了,可恰逢天寒岁末,青黄不接,为安定民生,圣人想开仓放粮。”
  “圣人将此事交予国公爷,但又没给足银钱米粮?”扶星回问道。
  盛景年赞赏地看她一眼,“爷就说你脑子灵光。”
  扶星回凑近了盛景年,满脸好奇,小声地道:“你们甥舅感情不好啊?”
  盛景年看着她狡黠的样子,忍住想捏她脸的冲动,“舅舅待我很好,他的意思是让我找你们这些有钱的人家凑银子米粮,他保证不让言官参我。”
  “......”扶星回默默地权衡利弊,“你想让粮价降多少?”
  盛景年:“据说今年冬天,一斗新米约五十到七十文,陈米一二十文可否?当然,若其他糙米粗面豆类都能按此标准降一降就更好了。”
  扶星回直起身子,瞪着他道:“你怎么不去抢!”
  盛景年:“多谢扶大东家捐赠灾银十九万九千九百两。”
  “......”扶星回的气势便弱了下去,“降到一二十文,也不是不可以。”
  扶星回算是摸清了盛景年的门路,粮食乃酿酒的主要原料,粮价一降,酒就卖不上价钱,而有方家坐镇的寻味酒坊却不在此范畴。
  所以他拿寻味酒坊做饵,让她配合他压下粮价,那酒坊她笑纳了,便也送他份大礼好了,毕竟他走一步看十步,能提前这么久布局,实属殚精竭虑,心系苍生。
  扶星回黑白分明的瑞凤眼一转,贼兮兮地道:“不过,粮贱伤农,粮贵伤民,除非伤的是非我族类,尤其是乱我大邺的哈单、戦腊和犬戎,国公爷,您觉得呢?”
  “小精怪,”盛景年眼里盛满了笑,“不过,英雄所见略同。”
  扶星回也没忘记今日约他们见面的目的,掰着手指道:“第一,我要当皇商;二,寻味酒坊的酒由我代销,你们只管酿造,也不得再售给其他店铺;三,十九万九千九百两,包括接下来支出的粮银,你都得还我;四,四五六七八我暂未想到,想到了你再答应我!”
  “爷只是个小国公,不是庙里的佛祖神通,”盛景年悠悠地道,“爷还是跟世家大族募集善款、功德粮吧,刚好扶大姑娘带了个好头,想来其他家也不甘落后才是。”
  “我就这么点小愿望,”扶星回说道,“再说,大邺还有你卫国公爷做不到的事?”
  “爷都有求而不得的人了,有做不到的事那也没什么稀奇的,”盛景年看着她幽幽地道,“不过若是为了那人,爷自然肝脑涂地,无有不应。”
  “成成成,别酸了,说正事呢,”扶星回急了,“那就一二三,不能再少了。”
  盛景年睨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默默喝茶。
  这谈判伎俩她熟啊,不就是以退为进逼她让步吗,她能叫他得逞?
  扶星回道:“既然谈不拢,那我先忙去了。”
  说完,扶星回作势站了起来,没走两步,便听得盛景年自言自语:“扶大姑娘开了个好头,一下筹得了十九万两,接下来该去哪个府上呢?”
  扶星回一顿,心里大骂盛景年,转身重新坐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爷这不是手头紧吗,你实在急,要不把爷给收用了?”
  扶星回打量着他,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会儿,咬咬牙,又道:“一二!”
  “若是国公爷同意,我可以马上安排人先行采买米粮,运至蜀地,至于三和其他,事成之后,你再论功行赏还我银两,如何?”
  盛景年眼中光华流转,明眸带笑:“速速将你的坏水道来。”
  “......”扶星回忽然觉得他的笑很刺眼,有一种奸计得逞的神气,她干脆也卖起关子,“求我。”
  盛景年:“......”
  “求你。”
  “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国公爷不会没求过人吧?”
  “确实,从未。”
  历来只有别人求他的份,他何曾开口求过任何人,也就眼前这个小女子不知好歹了。
  盛景年出生便是天之骄子,当今的外甥,太后最喜爱的外孙,父亲在世时官至归德将军,母亲是朝颜公主,师父是备受推崇的敬弘真君零三破。
  而他本人更是惊才绝艳,文功武治,年纪轻轻便是官家的左膀右臂,十八岁承了国公府的爵位,兼领京师禁军骁武大将军。
  年仅十八岁的一品国公,食邑三千户,大邺仅此一人。
  庆丰十三年,十六岁的盛景年随骠骑大将军陈克樊北伐乌顿,在屏齐关一役中,率两百骑兵一举先登陷阵,攻破了乌顿王的牙帐,为击灭乌顿立下大功。
  庆丰十四年,盛景年随军南下,平定西南武隗作乱,只带了十数暗卫,潜入武隗王宫,生擒了武隗王和太子,斩将夺旗,以极小的伤亡取得大捷,结束了西南近三年的战乱。
  庆丰十五年,盛景年只领了一百多名亲卫,便毁了铁勒大军的粮草营,打乱了铁勒援助西戎的计划,为武安侯甘州前线的大捷创造了机会。
  庆丰十六年,盛景年率领五万精兵,千里奔袭,直捣铁勒王庭,将他们赶进了沙漠腹地,结束了他们在大邺边境烧杀掳掠的恶行。
  而这五万精兵的粮草,是他跟扶星回借的。
  寥寥数笔,累累战功,这一路的艰险他人不得而知,可非凡的成就却叫人津津乐道。
  ......
  盛景年很少直接上战场,却令周边国家闻风丧胆,他像守卫大邺的一支强劲的弓弩,哪里的战场需要他,他就去哪里。
  据说就没有盛景年攻不破的城、擒不住的王,周边蛮夷诸国将他列为头号暗杀目标,悬赏榜上他的赏金一骑绝尘。
  许是见过盛景年被撵得四处逃窜、颇为落魄的样子;许是他欠了自己不少钱,还赖账;许是他长相太过完美年轻,不见戾气;又许是盛景年在她面前总是无赖又腹黑,总之扶星回面对他时便少了些恭敬,多了些自在随意,丝毫不像其他人一样,对他又敬又畏。
  “那我少不得要教教国公爷了,”扶星回粲然一笑,“求人当以诚,辅之以桃李之馈,如此一来,别人才会痛快应承所求之事,两相得宜,皆大欢喜。”
  “桃李之馈,”盛景年忍不住低头笑了出声,“譬如?”
  扶星回豁出去了,“譬如,三四五六七八,国公爷无有不应,我自当奔走效劳,把事情给国公爷办得漂漂亮亮的!”
  盛景年拿折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没等扶星回明白他的意思,盛景年又接着道:“好好替爷办事,爷记着你的好,日后定寻了机会报答扶大姑娘。”
  扶星回摸了摸额头,不依不饶,“除了还我银子,国公爷还待如何报答我?”
  “莫问,铁定让你占尽便宜就是,”盛景年朗声道,“快说,你待如何使坏?”
  扶星回眸光璀璨,“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国公爷可知衡山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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