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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里一到晴光好的时候,人身上就会长出刺挠,一定要出门游玩才能解了那股痒劲。
  窝了一个冬天的主母贵妇们,急着在春天展示自己的办宴技巧。再是古板的夫子也不会在意自家的夫人姑娘春日频频出门赴宴。
  草长莺飞,春和景明。
  元阳公主的帖子下到秭归侯府时赵沅君一脸不敢置信,“你说是谁的帖子?”
  “元阳公主府的。”竹秋亦是喜气洋洋,“大姑娘在清风观三年,出了名的好品性,公主殿下想要认识一下我们姑娘也是正常。”
  替祖母祈福在道观里住了三年,这样孝顺的好名声,人人都愿意与之亲近,今年来请大姑娘去赴宴的帖子数不胜数,都要挑着去。
  “可那是元阳公主啊。”赵沅君很是激动。
  元阳公主是陛下第一个孩子,皇后唯一的女儿,从出生起就是金尊玉贵,出嫁后也不改恩宠,驸马是国公之子,深得陛下重用,元阳公主本人更是有通天梯的美名。
  只要入了元阳公主眼,就入了圣人眼,可一步登天。
  竹秋连番夸赞姑娘美名,这都是姑娘该得的。
  “该不该让南儿去?”赵沅君激动过后又蹙眉担心起来,如今宫里只有大皇子有皇子妃,余下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到了议亲的年龄。
  赵沅君希望女儿去登元阳公主的高门,又不想她去攀皇家的高枝,
  同为勋侯,她父亲还更有实权,平嫁到秭归侯府,其中滋味只有她个人知道。所以对女儿的婚事她的意见从来就是,低嫁。
  凭着娘家强盛,婆家不敢让女儿受委屈。
  要是高嫁,就说不准了。
  “太太何故在此忧心?总要问过姑娘意见。”竹秋见太太纠结就说。
  江从南自然要去的,她看向赵沅君笑,“这可是元阳公主的贴,旁人求都求不到,母亲要让我做那不识趣的人,得罪公主不成。”
  “我也是白担心。”赵沅君立即说,“这要去公主府赴宴,得重新做衣服打首饰,是不是该找人去打听下公主的喜好禁忌,还有念儿,上课总是稀松敷衍,也不知道她应对的礼仪会不会出错。”
  “衣服首饰都有新的,不用另外做。”江从南笑道。“第一次去公主府,没经验,就不带念儿去了,若讨了公主的好,日后还有机会。”
  “不带去也好。”赵沅君点头,江从南应对公主她是不担心的,但是小女儿她还真不放心。
  “亲妹妹都没带,想必你爹也没脸皮让你带江胜男出去见世面。”赵沅君还有另一层想法。
  江从南去心禾堂见老太太,说了公主邀约的事,“孙女第一次去,心里没底,还请祖母给我支招。”
  “恪守礼仪之外,不卑不亢。”老太太看着她,“你聪明伶俐,自是知道如何应对。”
  “听说元阳公主性格很好,但毕竟是天家,不敢鲁莽冒犯,念儿年纪小,怕她约束不好自己,这次去公主府,我想只带着盼儿一个。”
  “盼儿规矩确实学的不错,你带她去至少不会拖累你。”
  “一家子姐妹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你是个懂事的,我向来放心。”去公主府是露脸的事,江从南不带人别人也没得说法,毕竟请帖上只有她的名,但是她愿意带着隔房的妹妹去,这就是气量。
  “祖母的教导我都记着。”江从南适时露出为难的模样,“就怕父亲误会我,怨我故意不带庶妹出门。”
  姐妹们都去的场合,她不会故意针对江胜男,但要是单独的场合,让她把江胜男带上增光添彩,那是绝无可能。
  “他想不到这,若有人生事,万事有我,绝对烦不到你头上。”老太太平常对大房的妻妾之争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她看来,归根结底是赵沅君无用,被一个姨娘踩到头上。
  但是涉及到她其他的儿孙身上,她就断不容温玲珑生事。
  李如青得知江从南要带盼儿去公主府,包了几样礼物就到春来楼,“婶娘看见这料子就觉得衬你,你可不要推脱,嫌婶娘的东西不好。”
  “婶娘何须客气。”江从南闻言只能收下。
  “好姑娘,难为你还记得你妹妹。”李如青拉紧江从南的手,“盼儿要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尽管教,都是为了她好。”
  “都是江家人,婶娘说这话才是寒碜我呢。”江从南笑道,“我听盼儿说适安想要金星点的端砚,我这正好有,婶娘带回去给适安吧。”
  李如青一听露出为难神色,“正是适安用得着的东西,这让我怎么开口推拒。”
  “婶娘和我客气什么。”
  “你看看我是来送礼谢你的,这还带了东西回去,倒像是来打秋风的。”李如青先是自嘲,随即苦笑,“也是婶娘嫁妆不丰,你二叔呢又只顾着自己,二房平日里多亏你娘照应,不然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卖惨的话听听就算了,二房五房住在侯府,吃用都是公中,再有祖母时不时贴补,日子比自己出去单过可滋润的多。
  不过江从南装作不知,“缺什么直接向公中要,一块端砚而已,适然那端砚堆积如山,不是名家雕刻他还不用。”
  “砚台他是有的,他就是看见别人有自己也要。”李如青苦笑,“那哪能别人有什么他都能有呢,他爹只是个小小的五品郎中。”
  “他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江从南失笑,“既然没分家,他就是侯府的少爷,江适然有的,他也应该有,不然外人知道,要说父亲小气了。”
  李如青从春来阁回去,一路上思量,江从南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知晓大房里的争斗,比起王淑燕喜欢看热闹,落井下石,她的保身明哲是不参与,不挨边,要真有偏向,那也是偏向当家作主的侯爷。
  但是她方才得了江从南的好处,这会也不好完全作壁上观,江从南不会无缘无故和她说起江适然,她希望自己做什么呢?
  温玲珑知晓江从南得了公主的请帖,立即就去书房找江兴杰,先还好好地说话,温情脉脉,突然眼泪就如断线的珠帘,接连往下掉。
  江兴杰问她怎么了,她扭身遮拦,“没什么,是妾身失态。”
  “可是赵沅君又找你麻烦了?”江兴杰问,“这个妒妇,我去教训她。”
  “不是太太。”温玲珑连忙拉住他,“妾身是为娇娇哭罢了。”
  “娇娇怎么了?”
  “妾身只是心疼娇娇出自我腹,小小庶女,与大姑娘云泥之别。”温玲珑啜泣,“适然还能自己谋前程,娇娇可怎么办?”
  “娇娇的婚事我自有主张,你怕什么,不会让赵沅君插手的。”江兴杰安慰她。
  “姑娘大了就得出门交际,从前太太就不愿意带娇娇出门,如今大姑娘也不爱带娇娇出门,长此以往,就算有侯爷在后相助,娇娇被嫡母长姐所弃,总会被未来婆家看不起。”
  江兴杰让人去问大姑娘最近要去哪,为什么不带妹妹一起出门。“她是个懂事的,别学了她娘的小气劲。”
  江忠是江兴杰的奶兄弟,他娘是老太太的陪房,一早就得了老太太的信,这会知道怎么回话,他先问温玲珑,“不知道姨娘说的是哪一次?”
  “据我所知,昨日大姑娘还带着二姑娘出门了。”
  江兴杰看温玲珑,温玲珑泪眼朦胧,“大姑娘新得了元阳公主的贴,妾身知道娇娇是庶女,身份不够,不配登公主府的门,是妾身强求了。”
  “元阳公主宴在三天后,大姑娘还没决定带谁去呢,不过听老太太嘱咐过,说公主府不比其他,让大姑娘别带七姑娘去。”
  “家中有适龄姐妹,哪有一个都不带出去的?”温玲珑吸着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姑娘小气,有在公主面前露脸的机会不想着姐妹,只顾着自己。”
  江忠交握着手不再接话,毕竟没到赴宴那天,谁能把话说死,一味偏向大姑娘,侯爷一听就知道这话不真。
  果然江兴杰沉思片刻后,“公主府,娇娇不去也罢。惹得公主不快就不好了。”
  若公主讨厌庶女,娇娇不请自去,整个侯府都要跟着倒霉。
  温玲珑压下不满,“但是都说公主人很好。”
  “公主再好,君威不可挑衅。”江兴杰哄道,“你去给娇娇买两件首饰,公主府就不要再想了。”
  江忠回头再去春来阁卖好,江从南心中嗤笑,嫡庶之别,父亲这时候又分得清楚了。
  “奴才有个不情之请。”江忠说自己有个小女儿,今年十岁了,想进府来伺候大姑娘。
  “忠叔舍得,我自然会好生安置她。”江忠是江兴杰的亲信,按照惯例,他的婆娘不是主母的陪嫁,也应该到主母院里伺候。
  结果母亲因为温姨娘和父亲水火不容,江忠家的立即借病离开了主院。
  不过好在江忠也清醒,虽然不亲近主母,但是对温玲珑的拉拢示好也没有动心,他家的两个儿子都放在外面当管事,没有进府来伺候庶出的少爷。
  如今愿意送女儿到江从南身边,也是终于下了决定,在主母和姨娘之间做出选择。
  而这改变只因为一张公主府的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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