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屋的门大敞开,陆莞萩在整理前些日子晒干的草药。
时隔两个月,出外行医的柳敬和第四徒高寅终于归来。
看着药屋内陆莞萩忙忙碌碌的小身影,师徒二人在外的每一天都在担心她,回来见她平平安安二人才放下心。
柳敬二人迈着轻步进门,高寅见她没有听到动静,使坏跑到她背后喊她:“小五。”
陆莞萩原本在自顾脑补将来自己会成为名医的画面,经他一吓,人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回头一看她左顾右盼终于盼回了她师父和四师兄归来。
像只被“抛弃”的小猫一样,委屈感顿时冲上心头,她呜咽低声喊了师傅师兄。
下一秒激动得冲上去想抱住柳敬。
柳敬很有分寸的嗳了一声,用食指顶住她的肩膀然后往后退了一大步,道:“怎么老是改不掉动不动就抱男人的习惯呢?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可在行为上与男子亲近!你已十四,男女授受不亲啊!再不久便要及笄了,怎么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你拜师时你阿娘对你的千叮万嘱你可是都抛之脑后了?”
陆莞萩不置可否,放下张开的双臂,咬唇抿嘴道:“知道了,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师傅您是唐僧吗?怎么比我祖母还啰嗦。”
柳敬知道她是闹着脾气,笑着示意高寅那儿有好吃的。
她撇了个嘴顺着味朝师兄问给她带了什么好吃的。
高寅知道她嘴馋,鼻子跟猫一样灵,便笑着拿出打包给她的荷叶鸡。
见到是荷叶鸡,双眼放光的她迫不及待上手掰下一个腿往嘴里送,多久没吃到这一口好肉了,香得她差点昏过去。
柳敬先回房放好自己的东西,见屋摆设与他离开时不一样,床上还有一套叠放好的衣服,他拿起一看,发现是高寅的。
他将衣服拿去还给高寅,高寅也觉得奇怪自己的衣服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师傅房间去。
二人出了房门来到厅中,瞧着陆莞萩吃得有滋有味的,两个月不见又瘦了点,柳敬问她是不是老挨饿肚子。
陆莞萩边嚼边回答:“没有!但是天天吃素,我哪肥得起来,想吃块肉也是只有鱼肉。”
她放下手里啃食干净只剩骨头的鸡腿,擦了手后,对着柳敬请求道:“师傅,以后您能不能多买几只鸡鸭回来养着,像这一趟您出去太久了,我都怕我饿死在这。”
柳敬抬手轻点了一下她额头,道:“以后都不会留你一人在这了。”
陆莞萩惊喜道:“真的吗?”
柳敬点点头,也顺便问她是不是有人进过他房间。
问到这,陆莞萩也才想起跟他“汇报”,将救人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清:“前些日子我救了一个坠崖的猎人,他伤得太重晕倒过去了,我就将他带回这了。”
陆莞萩撒了个小谎,说罢转头用不自然语气向柳敬求表扬:“是仅凭借我一人之力救活了他,师傅你说我这算不算是不负你们众望?就前几日他也刚养好伤离开这儿!”
柳敬听后确实感到高兴,但转念一想这山中隐秘,十里开外也并无村庄,谁会大费周章的跑来这打猎,还是温声责备她:“不说该男子是何人何身份,你一个女孩子,怎能不顾自身安危和陌生男子共处,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我怎么跟你阿爹阿娘交代!也怪为师,想着外边不太平所以独留你一人在此,原想能安全些的。”
说完在衣襟内掏出一封信交给陆莞萩。
陆莞萩接过,一看是家信,她忙拆开看。
信中也只是跟她扯些家长里短的,不过看到家中哥哥的身体日益见好,她放心许多,信中也提及到她马上及笄,想叫她快些回家举行及笄礼。
她将手中信递给柳敬,柳敬看后知道该怎么做,道:“罢了,吃饱后你们好好收拾自己的东西,全都收拾妥当了,明日为师便带你们出山,得赶在小五及笄之前送她回京中。”
第二日一早,随着药屋落下锁,陆莞萩算是正式离开了这地方。
.......
“师父,这路上怎会有那么多流民?”路上穿着破烂男子装扮提溜着裤头灰头土脸的陆莞萩问到。
柳敬和她四师兄高寅便将北阳近时以来发生的事都告诉她,她诧异自己才半年多没有出山,外面就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莞萩心中担忧京中家人的安危,刚想问柳敬她祖母和父母怎么样了,就被后面传来的求救声打断。
“救救我的孩子!有没有人能救救我的孩子啊……儿啊你醒醒你醒醒求求来个人救救我的孩子……”
他们寻声望去,只见一位妇人无助瘫坐在地上,一手抱着个大约五岁左右的孩子,一手抓住周围人的裤脚求救。
柳敬疾步上前,高寅和陆莞萩紧跟其后,柳敬蹲下跟妇人说了句我是大夫。
将瘦弱的孩子从妇人手中接过,柳敬把了脉后扒开孩子双眼瞧了瞧,提着的气紧皱的眉松散开,安慰妇人道:“孩子无碍,只是饿晕过去了,你们已经多久未进食了。”
妇人一边哭一边道谢:“多谢大夫,咱就一帮流民哪还有什么吃食,路上遇到虫鼠蚁蛇能吃的都吃了,今早还扒了树皮来吃……”说完抱着孩子不停抱怨老天爷和这战乱的世道。
陆莞萩听了妇人说的话,震惊到久久不能回神。
柳敬听后站起身,拉着两个徒弟往前面的林中走去,走到深处已看不见外面后才放下包裹,将干粮递给他们吃。
陆莞萩不解甚至有点生气,质问师傅为什么不把吃的给刚才那对母子。
高寅严肃的跟她解释道:“前些天回去接你的路上师傅因为将身上的吃食分给一位婆婆,从而我俩因此遭受其他流民上前哄抢,师傅为护我还被人踹了几脚。”
柳敬感叹:“身处于此,为师得先护好你们,我们不是大罗神仙,这些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你们先填肚子,再看看这林子有没有可以吃的野果或者野菜,有的话小四小五你们出去唤他们来采摘。”
陆莞萩看着手中烫手的干粮,掰开一半放进袖子里藏好。
因前段时间刚下过雨,地上冒出来许多可以吃的菌菇,也有些成熟可食的野果。
高寅和陆莞萩听柳敬的往衣襟塞了点野果带出去给那对母子。
随后就赶忙跟流民们说林内有可食的菌菇及野果,众人听到这话争先恐后往林子中跑。
唯独妇人还瘫坐在地上,流着泪咬破自己的手指,挤着手指上渗出的血,一滴滴滴入孩子的口中。
陆莞萩见状赶忙上前制止tຊ,将野果放入妇人手中:“大姐,这有吃的!”
陆莞萩掐了下孩子的人中,妇人惊愕看了他们一眼,见怀着的孩子慢慢醒来后悬着的心才落地。
陆莞萩赶忙将果递给孩子,确认周围没有其它流民后,又偷偷将半块干粮分给母子二人,并帮妇人包扎好伤口并劝告她为了孩子别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