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在言修聿这院子里住了数十日,可陆箴极少闻到浓重的草药味,偏偏今日厨房里传来了清苦的草药味,盖过了雨后泥土的腥气和花香,院子里全然是药味。
言修聿起身去厨房,回来时端了一碗漆黑的药,递给陆箴:“公子,前几日只给你外用药是内服的药还没有的缘故,今日她们送了药过来,公子也得尽早喝药了。”
陆箴接过碗,将药一饮而尽。喝完了药反而被呛住,捶胸顿足好一会才缓过来。
陆箴不是怕喝药的人,更不是怕吃苦的人,只是言修聿端来的这碗药未免过于苦涩了,不像医治人的药发而像毒药。
言修聿早有预料,她将前几日买的糖找了出来给陆箴,关照道:“公子慢些喝,喝我熬的药的病人里,公子是喝药最快的,真是罕见。”
陆箴含了块糖问她:“姑娘,这类药都是这样苦吗?”
“倒不是,只是我熬药都会比平常的药苦罢了。”言修聿施施然坐下,悠然倒茶啜饮,“良药苦口总能警醒病人注重身子,生病可不是件幸事。”
“姑娘真是关心患者。”
“医者本分罢了。”
午后喝的药简直把陆箴的舌头都毁坏了,晚间用的饭在陆箴尝来仅有苦和不苦的区别,囫囵一顿饭过去,陆箴又驾轻就熟地收拾碗筷去厨房刷洗。
直到夜间安睡,陆箴梦到的都是草药的苦味,萦绕在身边久久不散。
之后天越发热,陆箴一日一次的药从不停下,晚间或是午后喝下,第二日嘴里才能尝出旁的味来。
喝了约莫半个月,陆箴伤口长势喜人,言修聿查看过后终于大发慈悲停了陆箴口服的药,只让他好好捂着外伤的药,每三日换一次,必定不能忘。
伤好了不少,陆箴能做的事也更多了,前几日暴雨倾盆把屋顶砸漏了,陆箴自告奋勇拿了言修聿买回来的器具修好了漏洞。
刚修好时言修聿还不大放心,时不时过去瞧两眼,还摆了个盆在洞下面等水。好在洞修过之后一直完好无损,一滴水也没漏下,言修聿高兴得多给陆箴裁了两件轻薄的衣裳,天热时也好让伤口透气。
不过多久便是端午了,端午一早言修聿便叫醒陆箴打扫庭院,将各个角落都清理了。
陆箴身量比言修聿高,她够不着的地方都由陆箴洒扫,在清理陆箴卧房的橱柜顶上时,扫了扫橱柜顶上,一个小木盒忽地从橱柜顶上摔下来。
木盒被摔得开了口,里面的物品也掉了出来,陆箴低头捡起来瞧了瞧,是一块玉佩和一封信。
虽是从上面摔了下来,玉佩却还完好,以陆箴的眼力能看出玉佩品质并非上佳,刻了龙凤呈祥的样式,多半是穷人家定亲时留的物品。
想必是言修聿曾经的未婚夫婿送的定情信物。
陆箴心下微微触动,他实在是好奇言修聿此人的过往,此女只是个乡野村妇,可陆箴怎么瞧她怎么好奇,又听闻她过往的边塞之行,陆箴对此人的探知欲到达了顶峰。
可这封信从未拆过,陆箴若是打开了言修聿必然会发觉,到那时只怕言修聿会迁怒于他,往后能不能在这院子里住着都未能可知。
陆箴心有遗憾,将信件和玉佩都放回了木盒,将木盒放回橱柜顶上,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推门告知言修聿:“姑娘,各处都洒扫好了,姑娘那如何?”
言修聿拍拍手上的灰,抬眼瞧瞧卷帘上挂着的艾叶,扬声道:“都挂好了,公子来歇息吧。”
午时他们尝了言修聿昨夜包好的粽子,一堆包了咸肉,一堆包了蜜枣,糯米里都是粽叶的清香,陆箴尝来香甜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