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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丑年,东瀛贼寇入侵,天下动荡。
  豫州,大饥。
  看着怀中只剩下一口气的小妹,时镇双手颤抖不已。
  连年大旱,又逢兵灾,实在活不下去,只能背井离乡去逃荒。
  好不容易上了路,没想到不光有土匪劫掠,还遇到贼寇横行。
  饥饿多日的妹妹,终于捱不住又晕倒在了时镇怀中。
  周围一些人,目光已经阴恻恻,他们眼睛里泛着红色凶光,那是吃了人肉之后才会有的眼神。
  他们就像一群泯灭人性的鬣狗一样,在等着小妹咽气。
  时镇站起身,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但心中,却无比悲怆。
  在这个黑暗血腥的人世间,自己渺小的如同一粒尘埃。
  眼睁睁看着妹妹即将饿死在自己怀中,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行,绝对不能认命!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就在时镇心中下定决心,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和妹妹一起活下去的时候,远处忽然响起一片喧哗声。
  “有人来买孩子!”
  “是个蒙面贵妇人!”
  “活菩萨,你就发发慈悲把俺买了吧!俺能干活,能种地!”
  “女菩萨,看看俺家孩子吧!不要钱,给口吃的就行!”
  ……
  听到这阵骚乱,时镇神色猛然一动,立刻抱着妹妹朝着喧哗处挤了过去。
  果然看到,一个打着白色遮阳伞,带着墨绿面纱的绿袍妇人,正目光冷峻的朝着左右观望。
  她身后跟着一名十七八岁、模样俊朗的壮小伙,正骂骂咧咧的推搡着周围难民,让他们离贵妇人远一些。
  时镇见到此幕,心中一动。
  这女人虽戴了面纱,但姿容极美,举手投足之间更有一股贵气。
  在时镇眼里,她要么是地主婆娘,要么是财主家小姐,总之是个有钱人。
  妹妹能不能有救,就看她了!
  想到这里,时镇立刻挤了过去,大声呼喊。
  “东家,我最能吃苦!什么活都愿意干,您行行好,就买了我吧!”
  也许是全场就时镇一个喊东家的,也可能是时镇嗓门高亮,总之这个绿袍贵妇人果然转过头来,朝着时镇看了一眼。
  “嘶!”
  这一眼,竟然看得时镇汗毛乍起,好似坠入冰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镇竟然隐约看到她的双眸之中,有一道光华闪过。
  但这种错觉,也只是一瞬便消失了,很快,所有人都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因为这个贵妇人竟然直接朝着时镇走了过来,然后伸出手来,一把牢牢按住了时镇肩头,仿佛唯恐时镇跑掉了一样。
  “你多大了?”
  贵妇人声音沙哑,像是有些时间没有说话了。
  “十五。”时镇吞咽了一口吐沫,有意把年龄多报了一岁。
  “可还是元阳之身?”贵妇人又问。
  “什么?”时镇一愣。
  一辈子生长在穷乡僻壤的时镇,完全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上过女人没有?”贵妇人声音冷清。
  “没……”时镇有些尴尬。
  听到时镇这么讲,贵妇人深吸一口气,冷峻的眼眸里终于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好,这是你的买身钱,跟我走吧。”
  贵妇人从袖中摸出一块银锭,看也不看的直接丢给了时镇。
  时镇匆忙接过,只感觉这块银锭入手沉甸甸的,起码也有个七八两重!
  钱!
  时镇紧紧握住这个银锭,眼睛发亮。
  有了这笔钱,就能买到吃的,妹妹就能活下去!
  “请问,我能带上妹妹吗?”时镇抬头问道。
  贵妇人冷冷看了小妹一眼,摇头。
  “三叔公!”
  时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三叔公磕头。
  “这锭银子我给您了,只求你千万照顾好我妹妹!等以后有机会回来,我一定会重重报答您老人家的恩情!”
  “把钱给我?哎哟,好说好说,我一定照顾好你妹妹。”
  三叔公是在场众人里,时镇唯一的亲戚。他那一双老眼,早就死死盯住了时镇手中那块银锭。
  此刻闻言,喜出望外,立刻满口答应,伸手就要接过银子。
  但时镇却没有立刻交出去,而是死死看着他。
  三叔公见状,老脸扭动一下,终是探手入怀,摸出来半个黑窝窝头,喂到了妹妹嘴里。
  妹妹被他扶着,吃了点东西之后,终于缓过来,勉强睁开了眼睛。
  “哥……”妹妹看着时镇,虚弱的喊了一声。
  “妹妹,哥哥找到活干了,以后你就先跟着三叔公,他会代替我好好照顾你的。”时镇一脸宠溺的摸了摸妹妹脑袋,然后转身把银锭递给三叔公。
  “三叔公,这是我的卖身钱,也是我妹妹的救命钱!倘若我以后回来,发现我妹妹有个好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说到做到!”时镇压低声音,在三叔公耳边说道。
  三叔公听到这话,吓得浑身一激灵,时镇那双泛着绿光的噬人眼神,让他瘆得慌。
  在村子里谁不知道,这个时三伢子打小就有一股狠劲,无论什么承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但,片刻犹豫之后,贪婪心还是占据了上风。
  毕竟有了这笔钱,他们一家子都有可能活下去,多出时小妹一张嘴也没什么。
  “三伢子,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妹。”
  三叔公应了一声,然后拿走了银锭。
  时镇见状,再度跪倒在地,对三叔公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深深看了妹妹一眼,头也不回起身离开。
  随着时镇跟贵妇人身影的远去,那些没被选上的人,一个个又开始阴阳怪气,七嘴八舌。
  “这女人有病吧!”
  “瞧她一脸怨气,八成是死男人了!”
  “没错,要不然为啥非要找个雏?肯定是心怀不轨!”
  “我看时镇那混账小子,要不了几天就被玩死!”
  不过,这件事情在逃荒的大队伍里,也不过是小插曲罢了,很快其他人便继续西行,像是过路蝗虫一般,努力为自己寻找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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