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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城进入六月,开始湿热和雨水。
  吴柏生忙着跑房产中介,他的悠长假期结束了。整理过需求后,他下了两个委托。
  一个急一些,他想先在周若栗家附近找个干净的单间。海城的房价高昂,连带租金也水涨船高。他不知道后续会怎么发展,但此刻肯定是不想走,不想离开她。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无所谓。但倘若她要来,当然,这是他的幻想,他希望环境好一点,干净一点。地方不用大,一室一厅就够了。
  另一个委托他没有想透彻,只和中介说慢慢找,不着急。先前的玻璃屋已经租给超市了,他想在这附近,或者说在这个社区周围再找一个地方。意义是什么,他不知道,如果她愿意光临呢。
  她待他和以前不同了,他感觉的到。广东还有阿妈和姑姐,吴柏生像被两端拉扯着。只不过,现在他每天都期盼着天明。
  前后看了五套房,他选中一套,让中介安排签协议,约房东后天来办手续。
  因为第二天,他要和周若栗去医院。
  当天喝完咖啡,他尝试在医院公众号上预约,发现无法注册。
  毕竟上一次在海城就诊是六年前的事情了,以前他多数为了拿药,直接去医院挂号。
  问询一圈后得知,他需要先去现场完成账号注册,然后才能预约。
  是的,精卫中心和其他医院不同,不能网上注册,注册当天也不能就诊,除非是特殊情况。
  这一次要和她一起去,的确紧张又忐忑,他怕哪一步有错失,让她更想疏远他。
  周若栗说当天各自分头去,在医院门口碰头。
  不想她直接到那站着,看进进出出的病人,他所有的小心思都苏醒了。
  注册那天,吴柏生在周围绕了几圈,找到了个又近人又少的便利店,将定位发给周若栗,约好在此。
  两人相见没有打招呼,不说话,他走近一些,把买好的乌龙茶递给她。
  步行去医院,三分钟路程,过一个人行道,他在她身后半步。等红灯时,注视着她微微沁出汗的侧颈。走到门口,她停了一下,用手腕上的皮筋绑起头发,梳了个干净利落的马尾。
  刚踏进去,并未有什么特殊,反而因为没有急救车和紧急通道,较其他医院的门诊大厅来的更为安静一些。光线也略暗一些,周若栗觉得。
  她昨晚几近彻夜未眠,翻看吴柏生给她的病历,又查阅资料。可是一个个字她都认识,成片起来却白茫茫。她走进卧室,查看儿子,手抚上薄毯,细腻柔软。
  鱼蛋仔睡着的样子很工整,和吴柏生很像,睡姿规规矩矩。只不过是迷你版本,散发热气,软萌的像个天使。
  能怎么样呢,这是她的儿子,不管怎么样,都是她的儿子,她带他来到这个世界的。
  吴柏生快速搞定了在大厅要做的手续,拿到挂号单,回头看周若栗。
  她跟着他,走上楼。
  并排坐在走廊椅上,吴柏生递过来个独立包装口罩。“毕竟是医院,留心交差感染。”
  周若栗戴好后,张望了下。人还不多,几乎没有单独一个人的,都有人陪在旁。
  走廊椅紧靠诊室,所有诊室都关着门,墙上有宣教资料,她起身细细阅读。
  看到门上贴着二维码,收集诊前信息,她叫过柏生,指给他看。
  吴柏生看了她一眼,打开手机扫码,没有和她多解释,坐在那勾选。
  这个时候,楼梯处传来少女的唔咽哭声,还有些对谈声响,打破了宁静。
  就见到四五个人围着个女孩子走过来。
  女生就像是校园剧里常见的白月光,一袭白色蕾丝连衣裙,公主头发型,背着个粉色双肩包,包上挂着个毛绒熊公仔。身高可能在一米五上下,头上的丝绒蝴蝶结随着她肩膀的抖动也一颤一颤。
  哭声细细的,很压抑很低,近似抽泣。随行的大人们在那里说话,听来是家人,不止父母还有阿姨这样。
  “囡囡,阿拉不去了好伐,侬伐要这样呀。 ”
  “侬再哭下去,那爷娘要急的呀,听姨妈讲,伐哭了哦。”
  (劝女孩别哭,家长着急。)
  大人们的声量倒压过孩子,持续了一会。
  突然,周若栗听到刺耳的尖声惊叫,一下接着一下。再转过去看,是女孩在那里仰头发哮。
  尖利的声音,像是铁器划过瓷面,从那么孱弱的脖子中发出。难听到她差一点,就差一点要站起身换座。
  一阵温温的暖意,吴柏生的手,就这样自然地替她捂住了耳朵。掌心缓缓的贴上她的脸颊,比她凉津津的脸要热上不少。可能有一分钟,叫声停止了,他放下了手。
  女孩的母亲已经抱住了她,看来也在垂泪,旁边是亲戚和父亲在说话。大致听来是学业问题,常年处在高竞争的学习环境。孩子也对自己有要求,排名下降,课外音乐竞赛失利,让她否决了自己。她们应该不是第一次来,很快叫到号,四个人都挤进了一间诊室,关上了门。
  “待会见的医生姓戴,我以前是固定找她看诊。但隔了六年,不知道她还记得我吗?”吴柏生缓缓和她叙述,声音轻柔的和以前哄她时一般。“她升职了,以前是副主任。戴医生很有耐心,从前对我很好。我姑姐也陪我见过她一次。”
  说完,侧过脸,对着周若栗温柔的笑了笑。
  作什么,她又不是孩童。明明她不怕的,是他见医生,该是他紧张,好吗?
  又坐了半个小时,问卷题目看来还很多,吴柏生表情认真的一题一题思考了按屏幕,这才做完。
  等他们两个抬起头,坐在对面候诊椅的老太太开口问道:“你们等了多久了呀?”
  周若栗看了看他,吴柏生接过话,“一个小时不到吧。”
  “这样啊,我只是开个药,不用看医生的,也等到现在。”老太太看来斯斯文文,像个老小孩一样嘟嘴抱怨着。
  “妈,是这样的,大家都要等的。”陪同的女儿挤出个歉意的笑,可能是觉得打扰到他们了。
  “你们看戴医生啊,她很好的,以前我也看她的。”老太太无聊,继续说:“我现在只配药,就看普通的就好了,省点钱。”
  吴柏生惯来不让友善冷场,只能憋出一句:“她是挺好的。”再奉送微笑。
  周若栗旁观着他,嘴角极轻的扬了一点。这个中央空调。
  他眼角余光看见,羞恼的瞪她一眼,又不敢真的凶她。
  好在普通门诊速度快,叫到了母女二人,又一间诊室开门再关门。
  在预约时间的一个半小时后,戴医生看完了上一个病人。
  见到自己的号码出现在显示屏,吴柏生tຊ起身走在前,周若栗在后,进去后关上了门。
  诊室和普通三甲医院的大小差不太多。只不过没有诊疗床,一张大桌前有两把椅子,角落有书架,透明柜门看来像是用作存放病历的。
  戴主任约莫在五十岁左右,金丝边眼睛,优雅端庄,气质有些像周若栗的母亲蔡蕊荷。
  甫一开口,就不像了,沉稳有力度。
  “戴医生,你好。我有一段时间没来看你了,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
  “吴柏生,的确很久了,我刚看了下,六年没来了,对吗?”
  “是啊,我回老家待了段时间。”
  “怎么样,最近好吗?”戴医生看了下周若栗,没任何示意,又回到对谈。
  吴柏生从潮牌斜跨包中拿出药瓶。“现在睡眠好很多,安眠药已经基本不怎么吃了,偶尔也就是四分之一片。”拿起避光瓶,“这个,我已经很久没吃了。”
  “那不错啊。这次来有什么我能帮你的?”戴医生温和地对他笑笑。
  吴柏生沉默了两秒,极慢的语速吐露说:“这位是周小姐,是我的朋友。她可能有些事情想问你。”说完也没有看周若栗,就此安静了下来。
  “戴医生,你好。我是吴柏生的女朋友。”此话一出,另外两个人都看着她。
  吴柏生的眼神很是奇妙。接下来的一套套说辞更是石破天惊,砸的他晕头转向。
  “我们近期要结婚了,已经备孕了一段时间。”
  什么?吴柏生知道她又要开始了,倒索性松散了下来,靠着椅子缓了肩头。她随意吧。
  “恭喜,我和吴柏生也认识很久了,很为你们高兴。”戴医生给出了合适且衷心的回复。
  “谢谢你。前两天,验孕棒显示阳性,我有了。”
  吴柏生一只手举起撑着脸,遮一遮,不然再听下去怕表情失控,笑出声来。
  戴医生带着祝福,含笑听这位文弱的女朋友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的父母知道柏生的事情后,担心遗传有问题。”周若栗终于歇了半秒,“柏生的母亲在精神方面也比较弱,戴医生你知道这个情况吗?”
  随即不做停歇,一口气讲完:“我也有点怕。妇产科医生告诉我,如果要放弃,需要尽快。”眼中深深的担忧是真,“戴医生,您能和我说说,您的建议吗?”
  吴柏生的手换了个姿势,撑在下颌,不说话,眼神无聚焦的看着房内一处。
  “这个问题,我恐怕没有办法回答你。”她微笑着。
  “或者我们换个角度看这件事情,好吗?”
  CP小剧场
  「There’s Nothing Holding Me Back」
  霉霉萌德
  吴柏生深情高歌:“You take me places that tear up my reputation” 只要老婆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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