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
“玥儿,你今儿个去县里万事要小心,若是,若是书院不成,晚上一二年也没事。”美人娘大清早的就给她送百合莲子粥来了,见着萧九玥,那眉眼之中的担心藏都藏不住。
萧九玥安慰着:“娘,你放心,我带着金总管和金武父子两个,寻常小贼,奈何不了我。”
“嗯,那莲心和落葵,你千万都带着。”美人娘又提醒着。
萧九玥点头:“行。”她埋头喝着粥,听着美人娘絮絮叨叨那些反复关切的话语,一点都不觉得不耐烦。
“娘,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萧九玥放下粥碗,一向孤身一人的她,如今有人关心她了,她的心情是十分好的。
萧九玥领着人出了院子,这是她到洪都之后,第一次出老宅。
萧家老宅,坐落在半山腰,后面是不连绵不绝的青山,站在老宅门口,视野开阔,蜿蜒的河水,一路消失在山林中,沿着河水两边,在竹林掩映中,一幢幢的房屋,错落有致。
如今正是早晨,山头上还带着薄雾,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十月的暖阳透着层层薄雾洒落,她深吸了一口气,连空气中都透着清甜的味道:“真漂亮。”
萧九玥看到的是美景,莲心看到的是荒凉,自家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到过这样荒凉之地?
“小姐,此处离县里要半个时辰。”莲心掀开门帘,落葵上前扶着萧九玥道:“小姐,小心。”
“我身子好了。”萧九玥提着裙子,直接就踩上了马车。
“小姐,坐稳了。”金总管牵着马车,和儿子金武驾着马车缓缓开动。
没走多远,马车就停了下来,一股粪臭味传来,一个泼辣的声音传来:“狗蛋娘,你敢偷我家的粪,我跟你拼了!”
“向三娘,你别胡说八道,谁偷你家粪了?”狗蛋娘气的直翻白眼,看着泼了一地的粪,心里那叫一个心疼啊,这要是浇在菜里,她家的萝卜白菜今年肯定长的好!
狗蛋娘一把将剩下的粪桶给抢了过来道:“这明明就是你儿子送的。”
“老娘送你扁担要不要?”向三娘抄起扁担就朝着狗蛋娘身上狠狠的打了过去。
狗蛋娘看着那被打过来的扁担,道:“有本事打你儿子去,这是你儿子送的。”狗蛋娘一把抢了那半桶的粪就跑了。
“王八蛋。”向三娘还想跟过去,被一旁的向铁根拉住了,道:“娘,这真的是我……”送的。
后面两个字没说出口,向三娘的扁担就打在了向铁根的屁股上了。
结实的一棍,哪怕隔了一段距离,坐在马车上,萧九玥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金总管扬起马鞭甩向空中,正在揍儿子的向三娘浑身一激灵,看到马车的时候,她吓的直接就跪了下来道:“贵人饶命啊!我,我们这就把粪水清理干净。”
向三娘说着,也不用她出声,刚刚挨了打的向铁根,拿着铲子,就连泥巴带粪水的铲到桶里,就连手被铲子划破了,也没有放慢动作。
他们母子俩的动作之利索,速度之快,萧九玥都为之咂舌。
“这,这也太夸张了,为了一挑……”莲心捏着鼻子,‘粪水’两个字,到底是没说出来,她连忙掀开帘子,让马车里通风。
落葵则是点起了熏香,很快,马车里便只剩下香味了,落葵道:“村子里的人都这样,抢良田、抢水源、抢粪水,小姐,你别看这粪水不好,但是菜想要长的好,这粪少不了。”
“落葵,你这么说,我以后还怎么吃菜?”莲心一想到那个画面,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萧九玥轻笑:“落葵说的没错,莲心,这粪水可是好东西。”
莲心:“……”小姐,你变了。
“刚刚那对母子,你们怎么看?”萧九玥突然的问话,让莲心和落葵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莲心还没开口,落葵抢话道:“小姐,那个儿子肯定喜欢人家姑娘,不然的话,哪里舍得送粪水给人家。”
“谁家追姑娘,给人家送粪水的?”莲心的嘴角抽了抽,道:“小姐,刚刚我们还没说话呢,那妇人就跪了下来求饶,我觉得,是不是以前甘夫人他们太过霸道,才会……令妇人如此害怕?”
萧九玥的眼眸微闪,落葵道:“怎么可能呢?人家求饶,不是正常吗?”
“落葵,人家是求饶,但,求的是饶命!”莲心提醒道:“若不是以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对方怎么会吓的抖如筛糠?”
“小姐,刚刚我瞧着那妇人吓的浑身哆嗦,那儿子虽然没说话,但挖……脏土的时候,手都划破道子了,但一点都没有减慢动作。”莲心观察的很细心。
落葵蹙眉,眼底满是疑惑:“有吗?”
莲心直接转眸不看她了,落葵就对吃的感兴趣,一点点香味都跟狗鼻子一样。
“莲心,回头让人去查查看。”萧九玥看向窗外飞退的景色,马车摇摇晃晃的,倒让她犯困了。
莲心和落葵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小姐,兰沧县,到了。”莲心小声的说着。
萧九玥睁开眼,她醒了醒神,看向窗外,街道上热闹的很,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两边的商铺林立,店铺门口挂着的愰子,让人一眼就知道那店铺是卖什么的。
一串木梳、悬挂着盛油的油瓶、还有店旗上画着一坛酒!
萧九玥:“倒是热闹。”
“这比盛京也差太远了,这街道又挤又窄。”落葵蹙起了眉头。
莲心悄悄的捅咕了落葵的手脚,落葵道:“本来……”就是啊。
落葵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莲心使的眼色,她看向萧九玥,连连改口道:“虽然小了点,但,卖什么的都有,也是挺热闹的。”
落葵低垂着头,她觉得自己的嘴巴,真是连话都不会说。
萧九玥哪里能不懂她们两个的心思,她道:“盛京确实是繁华,但小城安逸。”
“对,安逸。”落葵连连附和着。
莲心笑着问:“小姐,那我们如今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