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安不紧不慢,“就是这样的好戏才能好好品茶,臣妾看这院子里的戏,可比去茶楼有意思多了。”
太子眉头微皱,“你的婢女都爬到本王的床上去了,你还有心思喝茶,这后院里的事情你不管,难道要让本王来管?”
沈黎安抬手,“那就罚了银子打发出去吧。”
“只罚了银子打发出去?王妃这样轻罚是想让后院的人都争相效仿吗?”
沈黎安突然反应过来,确实不能这样轻易地放了她出去,书里沈府倒台的时候,沈黎安在太子府是如何行事艰难,那时的夏荫又是蛇蝎歹毒、狗仗人势。
本来想打发她出去,是为了能将结局一环一环地解开,可是沈黎安怕万一撵出去,后面她再带着妒恨心回来复仇,那岂不是场面更不受控制,她实在害怕又出现像三皇子那样的突发状况。
沈黎安从椅子上踱到夏荫跟前,她俯身挑指勾起女人的下巴,然后端详了许久,“本宫记得,你以前说过能嫁与人做小妾都是天大的福气。”
夏荫眼中噙着泪,抿着嘴奋力地摇头。
沈黎安收回了手,站直了身体看着太子,“你也不必急着否认,原也不是什么丢人的心思,只是殿下瞧不上你罢了,本宫瞅着你也是出嫁的年纪了,不如让殿下给你指个亲事好了。”
地上的夏荫拼命地磕着头,嘴里反复哭喊着“奴婢知错”。
沈黎安听见咚咚的声响,仿佛被惊吓到般捂着胸口,她一边指着夏荫一边扭头对青岚说话,“瞧瞧,她知错了,但是却闭口不提不想嫁人当妾的事情,想来心里也是欢喜本宫提出来的意见的。”
地上青岚磕头的动作一顿,沈黎安趁机道:“本宫知道你心里欢喜得很,你在府上好几年,以后就算嫁人也不过是嫁个小厮走卒,你想今后的日子能好过些可以理解,可你不该打上太子爷的主意。”
地上的夏荫磕的头发都开始散开,声音也哭得岔气,“娘娘,奴婢该死。”
明明她现在也没做什么伤害到沈黎安利益的事情,可是一旦沈黎安回忆到书里的一切,实在对夏荫产生不了什么好印象。
坐在桌前的太子终于起了身,他看向门外的已经落下的日头,然后从桌前径直略过所有人走到了门口。
周承钰站在门框处背对着三人,只淡淡地说了句,“明天不要让我再看见这个人,以后后院里的事情还请王妃管管好,不要再出现这种让本王烦心的事情,本王可不是什么饥不择食的人。”
沈黎安柔声道:“是,臣妾知道了。”
把夏荫送出去的时候,青岚在后面恶狠狠咒骂,“娘娘真是抬举她了,像她这样媚上欺下的奴才,娘娘该像太子爷那样,打了板子撵出去。”
沈黎安颇为惊奇,“你不是同她向来要好吗?”
青岚撅着嘴巴,没好气地说道:“娘娘可不知道,她当时同奴婢套近乎的时候,一直吵嚷着她家里如何清苦,父母对她又是如何偏心,她说她被辗转卖了几手,最后才得了好福气能到这太子府伺候。”
青岚哼了一声,“哪知她是抱的这种心思,要是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奴婢才不愿意搭理她呢。”
沈黎安找了躺椅卧下来,她闭眼悠闲道:“同她置气什么,有她好受的在后面呢。”
青岚绞着帕子蹲在躺椅前,“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本宫依着她的心愿,给她嫁去人家当妾去了,人还是太子爷亲自挑的呢。”沈黎安打了个哈欠,“太子正愁锦州的贪腐案,那县太爷贪财好色,却愣是抓不住什么把柄,现下送个女人过去以示交好,让那太爷放松警惕。”
青岚低头沉思,“那也还是便宜了她呀。”
沈黎安翻了个身,“便宜什么啊,那老太爷有十八房女人,她去了还不知道往哪里挤呢。”
青岚撇着嘴,“那也便宜她了,也就娘娘良善,换做别的夫人早让她褪层皮了。”
沈黎安声音悠闲,“凡事也不必做绝嘛,你看现在太子解决了心头的烦恼,夏荫也得偿所愿,我还得了这宽容良善的美名,岂不美哉。”
青岚丧着个脸,“娘娘怎么不担心万一有人学着夏荫,也做出这样恶心人的事来怎么办啊。”
沈黎安困意上涌,嘴里含糊不清,“你想多了,不是人人都有夏荫这么大胆子的,太子平常又不让女婢服侍,更何况经过这件事之后,太子肯定更不让女婢近身了。”
青岚点点头,给沈黎安拿了件毯子披上。
毯子盖到一半的时候,青岚突然惊叫道:“奴婢想起来了,夏荫那蹄子是上次替娘娘还披风的时候,才接近到殿下的。”
青岚声音愤恨,“那披风原本是殿下怕着娘娘着凉才留下的,她竟然借着娘娘的名义,生出这样僭越的想法。”
青岚蹑手蹑脚地盖上毯子,发现躺椅上的人早已睡着。
书房内,周承钰正伏案写信,末了他封好信封,递给了一旁的男人。
“唤风,你把这封信送到锦州霍县,就说本王有意与霍县的陈太爷交好,马车上的一切都算作见面礼。”
唤风接过信封弓腰退下,步子刚到门口却被太子叫停。
“以后关于暗卫打听情报的事情,你就不必再做了,全权交给其他人。”太子顿了一顿,“今日那婢女的事情,你做得不错,晚上到宁管家那边领赏,记名字到太子府下,以后就是我的贴身侍卫。”
唤风伏地一跪,太子抬手免礼,他这才缓缓退下。
一个稚嫩青涩的少年郎,从太子的书房迈出,大步流星朝着府门走去。
太子越过屏风,终于松懈下来,揉着脑袋枕着玉枕休息,一翻身又不经意看到了旁边的帷幔。
不知是觉得晦气还是怎地,他眉头紧锁着翻来覆去,久久难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