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那小家伙没醒。
他睡在墙角,蜷缩如一团枯瘦的小兽。
即使睡梦之中,那人似也不得安宁,眉头紧皱,一股戾气。
周庭芳手脚轻得像是在做贼,她熄了火,将衣裳留给他,到底是见他可怜,没忍住又从行囊里掏了一块馒头和几个铜板给他。
“小屁孩,我拢共就六个馒头,分你两个,算是对得起你啦。我是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可别跟着我。”
周庭芳轻轻叹息一声。鼁
天下苦穷许久,她没有救济苍生的能力。
周庭芳轻手轻脚的离开。
向着西北而去。
她和傲天一人一马飞驰在大道上,出了城,在路旁的村肆刚刚坐下没多久,迎面走来一支运送粮草的商队。
那队伍大约十几人,皆着清一色的深色粗麻短褐,各个身材健硕,一看便知是大户米行的劳工。
她点了一壶茶水,摊开地图。
目标是西北的云州。鼁
前年她在云州当知府的时候,曾和锦屏一起布设了一处安全屋,那屋子里藏着钱财、路引、古玩字画,可供她下半生衣食无忧。
若想报仇,少不得有用到钱的地方。
当初锦屏也是在出了云州的官道上被仇家掳走不见踪影。
她十六岁就成为大魏朝首个六元及第的状元,少年得意,进入官场第四年就被升任云州知府,亦是大魏朝历史上最年轻的四品官。
若真说起仇人,除了政敌,便是她带兵在云州剿匪逃走的几个匪徒头目。
她离开云州的时候,时间掐得很是巧妙,出城的行程也只有身边几个心腹知道,那帮匪徒又是如何得知她的消息,甚至设下重重杀机围剿她?
腿断之后,她不是没细思过其中古怪之处。鼁
可当时她不能行走,双腿剧痛,几欲求死,一颗心都被残疾两个字占据。整日又被父亲关在后院,耳目不通,别说是仔细调查,就连打探消息都毫无办法。
更别提去寻找锦屏的尸首。
父亲说锦屏一定是死了。
那么此行,她便一定要找到锦屏的尸体。
周庭芳眸光一暗。
可惜现在…她连去云州的盘缠都没有。
前路漫漫啊。鼁
她慢慢的饮茶,不由发出一声喟叹。
“唉,你们看……那远处巨大的木架子是何物?”茶肆里走南闯北的人都有,有人一抬眼便望见金色原野中那高耸的巨轮建筑物。
同伴顺着那人视线望过去,同样一脸惊色道:“呀,好像还会动!”
老板娘走出来,殷勤的为那两位外地商人斟茶,同时笑着解释道:“那玩意儿叫天车,能把河里的水提起来灌溉,听说是某个姓周的大人发明的,去年传到了我们这边,这附近村子里修了好几座呢!”
有人惊叹着,“当真?我们那边可没听说过什么天车!好家伙,这得有十几米高了吧?”
那人站起来,伸长脖颈张望,“可如何才能将河水提起来呢?”
他的同伴很是激动,“老板娘,那地方离茶肆远吗?”鼁
几个人吆喝着相约前去观摩。
茶肆另一头坐着位纶巾青年tຊ,看着斯文,言语间却颇为卖弄,“几位不必亲自过去看。那不过是由一根十多米、口径半米的车轴支撑几十根木辐条,每根辐条上面都有刮板和水斗,刮板刮水,水斗装水,借用水势之力,辐条慢慢转动,如此一个个水斗被装满了水被提上去。到了顶端,水斗倾泻,如此便将河水引流到灌溉的农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