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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渐渐西斜,长春宫内殿却被烛火照的十分亮堂,莲心战战兢兢的坐在饭桌旁,屁股只挨了个椅子边,正忐忑不安的看着坐在桌对面的富察琅嬅。
  富察琅嬅的情绪也十分复杂,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和侍女同桌吃饭的一天,但这是魏嬿婉提出的唯一请求,她身为国母,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再说,细说起来这确实也不算是过分的请求,要是这样做能填补一二她因当年赐婚不当产生的愧疚,她也愿意去试一试。
  富察琅嬅抬手拿出酒杯给两人倒了酒,泛红的果酒在杯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莲心欲从凳子上弹起却被富察琅嬅抬手止住,示意她安心坐好。
  莲心一时间心乱如麻,却听富察温声说道:“今天日子特殊,你也不要太过拘束,我俩就如同以前在闺中一般就是。”
  日子特殊?
  莲心费力理清富察话里的信息,半天才总算从一团乱麻的脑中理出一根线头来,随即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富察琅嬅。
  富察皇后起身从小隔间内端出一碗面放在莲心面前,印证了莲心心里的猜想。
  不!不是猜想,那简直是狂想!堂堂皇后居然亲自给她一个小宫女庆生!
  莲心愣愣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长寿面,手伸到桌下重重掐了一把大腿。
  也不知是大腿的疼痛太过剧烈,还是长寿面的水蒸气迷离了眼睛,莲心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这一晚,长春宫门户紧闭,富察琅嬅和莲心一直在内殿待到了很晚,除了一直安静守在门口的魏嬿婉,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什么。
  月上枝头,莲心才从内殿出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明显是大哭了一场。
  她出门和魏嬿婉打了个照面,便捂脸匆匆跑回了后殿,魏嬿婉进殿侍候富察皇后安寝,发现她的眼眶也有红肿,目光里满含愧色。
  洗漱过后,魏嬿婉扶她上床拉好被角,正打算躬身退下就被富察一把拉住手腕,她愣愣抬头,就见富察琅嬅满脸疲惫的嘱咐道:“明日你去绣坊领一套一等宫女服,以后就代替莲心在我身边侍候吧。”
  魏嬿婉没有多话,只静静磕头谢恩便小心的退出了内殿,给富察琅嬅留下了足够的独处空间。
  皇后的责任,家事国事,上有太后下有不安分的妃嫔,如今还有生了异心的心腹,富察琅嬅太累太累,强压之下几乎没有丝毫喘息的空间。
  她朝寝房走去,各种念头在脑海中不断涌现,至今为止,完成任务的提示音都没有响起,看来哪怕是主仆二人今晚敞开心扉的谈了一场,但心结却并没有解开。
  魏嬿婉一边在心里思索其余的应对之法,一边推开了寝房紧闭的门,抬眼一瞅,却差点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惊叫出声。
  黑夜中,有一个女子静静站在她寝房内,室内没有烛火,只有窗外惨白的月光从窗户处投射进来照出女子模糊的轮廓。
  魏嬿婉压下嘴边的惊呼,用最快的时间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睛渐渐适应黑暗,她也看到了那人红肿的眼睛和寡白的面庞,疑惑开口道。
  “莲......莲心?”
  莲心冷冷的看着魏嬿婉,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卑鄙小人,声音也满含憎恶。
  “我劝你还是不要得意的太早,你以为把我弄走就能取代我在娘娘身边的位置?呵......没了我还有素练,再不济还有赵一泰,你的报应迟早回来的!”
  魏嬿婉深深皱起眉头,觉得眼前的莲心莫不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癔症太深?
  深更半夜她也懒得再跟脑子不清楚的人继续掰扯,于是直言道:“莲心姐姐,你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皇后娘娘身上,更不能做一名忠仆,这样体面的离开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莲心犹如被戳中痛处一般,跳脚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我对娘娘不忠心了??”
  话到此处,魏嬿婉已经失去了再与她争辩的欲望,自顾自的打了水净手,身后的莲心沉默的伫立了半晌后终于低低啜泣出声,语带哽咽的低声道:“我......我就是舍不得娘娘......”
  魏嬿婉回头看了她一眼,莲心挣扎纠结的面容上除了伤心,还看出了浓浓的不甘心。
  她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下暗衬道,伤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这宫里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她不可能放任莲心这么一个心思不明的人留在富察身边,更何况莲心的一生何尝不是悲剧。
  就算到头来眼睁睁看着富察皇后死在眼前,她也因为心里的自责和内疚而活不下去,最后自戕殉主而死......
  看着莲心的眼泪成串往下掉,魏嬿婉却不得不狠下心来,压低声音说道。
  “我知晓你记恨当年娘娘赐婚之事,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刚开始为了避嫌远了你两天,娘娘可曾轻视你贬低你,这些年来你依旧是她身边最看重的宫女之一,更何况......你就没有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情吗?当年的二阿哥是怎么去的,窗外的芦花为何会飘进殿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莲心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嘴唇开开合合想要辩解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来,只瞪大了一双眼看着魏嬿婉,神情惊骇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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