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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的这番话,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嫣然轻轻展开一块洁白如雪的手巾,细致地折叠,小心翼翼地将被汗水浸透的旧帕替换下来,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不容忽视的体贴与细心。
  随后,她的指尖轻触行囊,从中挑出几枚光泽圆润、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丹丸,这些珍贵的药物据说能够帮助人心境清明,精神集中。
  她转身,车内早已备好的温水在精致的瓷杯中微微荡漾,她将丹丸置入,递至凌熠辰面前,整个过程流畅而自然,仿佛经过无数次练习。
  凌熠辰的目光紧随着嫣然的一举一动,那些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他抿紧了唇角,心中暗自后悔听从兄长的建议同乘一车,此时此刻,他多么渴望能够立刻跳出这狭小的空间,逃离这片刻的窒息和纷扰。
  就在这一瞬间,嫣然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情绪,灵活转身,以一种几乎不着痕迹的速度,将一块质地细腻的手帕轻轻塞到凌熠辰的手中。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仿佛这份关心对她来说并不容易出口,但她的话语仍旧温和而细腻,夹杂着一丝羞涩的扭捏:“二少爷也该擦拭一下,以免汗渍破坏了您的清新雅致。”
  凌予策接过话题,手指玩味地摩挲着手帕,语气中带着一抹悠长的轻笑,仿佛在品味一个微妙的笑话:“熠辰,你看到了吗?这就是嫣然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平时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懂,实际上心里藏着许多机敏的小主意。”
  “确实。”
  凌熠辰微微勾起唇角,那抹笑意一闪即逝,紧接着他迅速收敛情绪,面无表情地将手帕仔细折好,轻轻收进袖内,之前的烦躁与压抑似乎也随之减轻了不少。
  马车窗外,侍卫小七望着自家主子几乎要被沉默吞噬的背影,以及他手中紧紧捏着袖子的满足神情,无奈地甩动马鞭,驱策马匹加速前进,不愿再看到这令人心酸的一幕。
  归途中,凌予策引领着话题,嫣然则是对答如流,相比起出发时的沉闷,马车内此刻的气氛明显活跃和轻松了许多。
  因为这和谐的交谈,原本漫长的道路似乎也不知不觉缩短了,不久,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凌熠辰第一个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似乎急于离开这个封闭的空间,去迎接外面的世界。
  “二爷,终于等到您了,关于此处的巡逻部署……”
  一行人匆匆上前,见到凌熠辰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正欲详细汇报,却被凌熠辰抬手打断。
  他亲自扶着凌予策慢慢下车,眼神中满是关怀:“大哥,请慢点。”
  在凌予策步出马车的那一刻,众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礼,连忙跪倒在地,请求原谅:“大公子,情况紧急,我们一时情急失态,请您宽恕。”
  凌予策以微笑回应,一一与众人寒暄,但在不经意间,他的目光掠过了他们手中的守卫布防册页,随口问道:“是不是有什么突发情况!”
  那人下意识地合上了册子,周围的人群也后退了几步,恭敬地回答:“只是一些需要与小公子商讨的政事机密。”
  “无妨,这件事昨晚我已经与大哥商量好了,你们尽管说。”
  之前急于报告的他们,此刻却变得吞吞吐吐:“虽然如此,但此事关系重大,还是到议事帐篷中详细讨论更为妥当。”
  “大哥,我们一起……”
  “既然这样,熠辰你先过去吧。我也有点累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凌熠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兄长打断。
  他愣了片刻,见兄长的确显露疲态,只好作罢,行了一礼后,在众人的拥簇下匆匆离开。
  嫣然望着众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收回目光,回到凌予策的营帐,拿出干净的衣袍整齐摆放。正当她准备出去打水时,手腕突然被紧紧抓住。
  嫣然一愣,低头一看,不禁惊呼:“大少爷,您的手!”
  那苍白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显出血丝,一贯温文尔雅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不满,眉宇间的冷漠与失落难以掩饰。
  “你说,凌家之中,是我,还是凌熠辰,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嫣然闻言,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腕上的疼痛都被抛诸脑后,她嗫嚅半晌,最终轻轻吐出几tຊ个字:“自然是您。”
  身为长子,又是侯府嫡出,同时还是母亲唯一的亲生儿子,不论是从家族传承还是个人能力来看,凌予策显然占据更多优势。
  “但爵位归属尚未明确,这样的重任不应该只由凌熠辰一人承担,为什么他们只和他商议,重视他的意见?难道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废物,没有资格继承爵位吗!”
  “并非如此,大少爷。”
  嫣然焦急万分,急忙想找些话来安慰他,但她本就拙于言辞,越是着急,越是词不达意,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话:“其他的下人或许不了解,但二少爷绝对不会觊觎属于您的任何东西。”
  她记得,有一次凌熠辰酒后无意间提起过此事。
  凌予策的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冷笑着说道:“原来你对他已经从躲避到为他说话了。”
  “他不是那样的人。如果真有图谋,他会坦诚地告诉您。”
  话音刚落,凌予策转过头,眼中浓厚的酸楚让嫣然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紧扣在她手臂上的手缓缓放松,他的视线移开,不再相望。
  “原来,我竟不如你这个贴身丫鬟更了解他。今日的变故……”
  “奴婢只是清楚主子与奴婢之间,什么话适宜说,什么话不适宜说。在这方面,奴婢心中自有分寸。”
  嫣然垂下眼帘,言语伶俐,未曾察觉自己话中还有另一层含义。
  即便有话想说,她也无处倾诉。
  在主母面前,此事断不能提,以免增添不必要的忧虑;而对凌熠辰,若是让他知道了,只怕他会更加苦恼。
  待到大少爷的情绪稍微平复,嫣然取出药膏,为他处理因指甲不慎刮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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