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筱云上过《朝日画报》,以山本筱云子的笔名写过一篇庆祝日军侵占长沙衡阳的文章,文章页面配有她的照片。这是汉奸铁证,不过现在十有八九销毁了,她是典型的墙头草、变色龙,今年八月之后,一定把家里所有和日本人相关的东西销毁了。”
白素宽推敲着这些话,心中若有所思。
以牙还牙·先铺垫后出击
茶室与外厅用日式格子趟门相隔,半截的布帘子上绘着一个风情万种的艺伎正往头上插发簪。
一身和服的山本太太tຊ以长柄小茶匙舀出适量粉末倒入碗中。
特意将有图案的一方对准白素宽,然后注入沸水,用竹筛拌匀。
而后优雅地从和服衣襟抽出一块方巾,衬着茶碗底部递了过来。
白素宽称谢,小口浅啜,然后轻轻放下。
对面跪坐着的山本先生于是也放下茶碗,双手扶膝道:“王桑与正泰君相识多年吗?”
白素宽说:“没有,我今年九月份才由重庆回来,与胡先生结缘尚浅,承蒙胡先生错爱,凡事都愿意派我操办。”
她措辞谨慎。万一山本与胡筱云父亲过去交情密切,那胡父身边有哪些亲信或许山本也知晓。
所以她尽量在时间线上不夸大,只是状似随口地一句‘重庆归来’,让山本夫妇态度紧张了起来。
要知道重庆这个名号,在如今北平的汉奸心目中那是堪称高山仰止。
由重庆回来的人仿佛都是为抗战做出过贡献的,无形中高人一等。
甚至透着一定的政治正确度。
“胡先生本来打算亲自登门的,但您也知道,眼下北平的锄奸密探无孔不入,他与您亲近多有不便,所以派我前来。”
她登门时自我介绍是胡正泰的新秘书,此来是想找回胡家小姐曾经发表过文章的一份日本画报。
她解释说重庆方面目前在严查新民会成员,胡先生也是身不由己,任何隐患都需要加以防范。
山本疑心全消,表示理解。
母国投降后,他给胡正泰打过几次电话,接听的仆妇都推说不在家。
他早已看出胡是个墙头草,今日派人来寻找旧证,丝毫不意外。
窗外屋檐上挂着一只玻璃彩绘的江户风铃,在冬日长风中叮咚作响。
婢女抱着一沓旧画刊碎步走过来,用日语说书橱挨个找了一遍,去年的《朝日画报》就是这些。
白素宽颔首称谢,她知道此行不会空手而归,目前汉奸们固然在大肆销毁手上的日出品,但日籍人士无此必要。
她忽略前半年的画刊,衡阳沦陷是去年八月份,直接翻看八月份之后的。
翻到第二本,她如愿看到了那篇题为《庆祝皇军攻克长沙衡阳》的文章。
文章署名山本筱云子,文首是胡筱云的二寸彩印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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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有女素宽·肆
告辞山本夫妇,白素宽就近到一家照相馆。
把那篇文章拍照,请照相师傅洗印一张揣进坤包。
随即拦了黄包车往位于皮裤胡同的胡筱云家去了。
胡家临近喜期,大红灯笼高高挂。
连门口的石狮子上也拴上了精光四射的红喜绸。
白素宽上前叩门,听差说小姐带着几位伴娘上六国饭店吃咖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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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钟头后,正在六国饭店和两个伴娘聊天的胡筱云忽然感觉芒刺在背。
下意识转头向身后看去,后面是一桌白俄夫妇,再向左右看,与一个女子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