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危楼顿了顿,顷刻间就将眼中其他的情绪给隐去。
“薄公子为何这样问?”
不知道是不是薄慎的错觉,他竟从霍危楼的身上看到一股帝王的威仪。
这感觉让他心底控制不住地升起一股凉意。
他垂了眼睫,摇头:“臣只是觉得……好像殿下十分在意小妹。”
“是你的错觉。”霍危楼掩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缩。
他转身,向着后院的方向走去:“今日天冷,薄公子陪我操练一时辰便可。”
薄慎应声:“是。”
……
薄若幽的别院离后院很近,哪怕她烧到意识有些模糊,还是能听到传来的两道凌厉的剑风。
她甚至可以分辨出霍危楼和薄慎的剑风是哪一道。
有些习惯,是哪怕她想忘也无法忘记的。
像刻进骨血里,薄若幽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象出霍危楼少年时挥剑的模样。
毕竟她看了太多次、太多次。
薄若幽深吸了一口气,拉过棉被盖在自己的耳朵上,将那些会扰乱她心思的声音隔绝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睡去,外面传来的剑声似乎也停了。
一片寂静中,突然,只听一声极小的“咯吱”声。
但薄若幽没有听见。
她不知道有一道身影正在慢慢接近自己。
霍危楼放轻了脚步,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吵醒床榻上熟睡的那人。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走到榻边,他无声地深吸了口气,而后慢慢俯下身。
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人此刻就在他面前。
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的一切一切,都还是当初那个最美好的模样。
可他……却不能伸手去触碰她。
两人明明近在迟尺,但又好像隔着一道银河那么远。
“槐儿……好久不见。”
霍危楼忍不住轻声呢喃唤出她的名字,酸涩顿时涌上眼眶。
他从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一个这么脆弱的人。
只是望一眼,就让他控制不住想落泪。
直到这一刻,霍危楼无法再否认,他早已爱薄若幽爱到骨髓里。
他的愤怒,他的恨,他的痛,全部都来源于对她深深的爱。
这份爱从年少时埋下种子,早就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了一棵苍天大树。
除非连根拔起,否则永远都无法消弭。
可一旦要连根拔起,那便是要了他的命。
霍危楼死死攥住双手,压着已经冲上喉咙的涩痛,一瞬不瞬地望着薄若幽。
槐儿……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再次拥有你,才能将我从前的罪过和错都弥补?
沉入昏睡的薄若幽自然不会回答他。
一滴泪从霍危楼通红的眼角掉落,无声地掉落在薄若幽的脸颊上。
他匆忙抬手擦去,又想伸手去擦掉她脸上的那滴泪。
但就在这时,卧房外突然传来薄慎刻意放轻的声音:“幽儿,你醒了吗?”
许是听到声音,薄若幽的眼睫倏尔颤了两下。
霍危楼心下一惊,来不及去擦那滴泪,转身就从窗口离开。
薄慎推开门走进时,那扇窗正好落下。
他奇怪地看了一眼,走过去将插销重新别好。
“今年冬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么冷。”薄慎自言自语地说着,又走到薄若幽榻边。
不想,薄若幽竟已醒来睁开了眼。
但她却是一副失神的模样。
薄慎问:“幽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薄若幽怔怔地用指腹抹下脸上的那一滴似乎还炙热的泪,双眼微微黯淡:“我不知道,只是好像……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