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侧身躺在床上,他的怀里揣着两个娃娃,他嘴角含着笑意,进入了梦乡,他的眼皮不跳了,他梦到温婕陪着他一起招待温以朴带回家的女朋友。
梦里,温婕还是年轻的样子,可是他却头发胡须灰白了。
陆平的眼角留下来眼泪,顺着他面部的沟壑,流淌,卡在皱纹里不肯动回望着温婕死去的二十五年岁月。
有的岁月似乎回首已过,有的时间却过的很慢,度秒如年。
比如趴在别人阳台上的林渊,他此刻如同铁板烧上的一块炙烤牛肉。
观察了四下无人,林渊顺着排水管爬到了楼道里,避着监控摄像头,溜着墙缝离开了这里。
在酒店房间,没人看得到的空间里。
暗网排名前列的赏金猎人正在呲牙咧嘴地给伤口上倒酒精消毒,用嘴巴旋开云南白药上的塑料盖子,将药粉倒在手臂上,再轻车熟路地缠上纱布。
他意识到:这五十万美金不好赚。
因为雇主让他找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如果陆平这位亲历着记述的时间是真的话,那么这个物种从壁画上逃出,变成人的模样,操纵着一只猫头鹰和一条青蛇......
她怎么可能会是人!
他打了个冷战,因为他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成长于泰国,幼年拜的佛,敬得魔,听的传说,不谓不多。可是他十六岁开始,过着搏命讨生活的日子,什么因果,报应,他一点儿不信了。
信的话,放下屠刀吗?
别人可以,他不能,因为他没得选。
放下屠刀,他成不了佛,他会饿死,特蕾莎和梨花会沦落为站街女。
那是以前了,现在他满手沾血,放下屠刀的话,登时便会毙命街头吧。
没得选的他,拿出笔记本对着手机里翻拍的陆平手札,梳理着千丝万缕:
乾隆年间,袁枚《子不语》撰写志怪故事《煞神受枷》。
1789年清朝乾隆五十二年,一个叫做陈无离的北邙阴阳家画过一幅煞女画像。
1995年,陆平所在的考古队在北邙开挖的墓穴里有一个石门屏风,石门上的壁画送往成周进行文物修复,拔下了上面的铜钉。
当晚,陆平的儿子温以朴见到了与壁画一模一样并且眉心带着铜钉印记的女人从博物馆离开。
而2004年12岁的林渊在泰国清迈的街头被这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扶起。
林渊把年份和地点圈起:1789,1995,2004;北邙,成周,清迈......
时间和地点跨度都很大,这只“煞”还早早地走出了国门。
他决定先点份外卖吃。
中国的外卖便捷和美味程度,比他在美国好很多。他在美国为了安全,非必要不点外卖。
他滑动着外卖窑鸡店家的评论区,看到好评夸奖送来的窑鸡大的,也有差评怒斥说体型小的。
世上不存在一模一样的两只窑鸡,也不存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就算是至亲,也不可能几百年了还是一副样子,他唯一不敢肯定的是自己的记忆,毕竟那时候他才十二岁。
外卖送过来,看着包装袋上平面卡通的窑鸡形象和眼前外卖盒子里鸡的立体形象,他想:这其实很好验证。
如果这是个真实存在的人形物种,那么她的面容就会进入街角、路口公共区域的摄像头里,她需要生活的话就会需要人脸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