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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此刻她的内心却没有丝毫的尊敬,反而生了一丝唾弃。
  大玉朝开国前的争斗,她也有所耳闻,前朝庸乱不安,东林王和西南王在当初还是大庸皇室旁支的玉显文召集下,举旗讨伐。
  事成之后,玉显文因有皇室血脉被拥立为帝。
  在战事上贡献仅次萧鼎山的东林王退居东林,将可以调用十万燕家军的虎符一分为二,一半交于玉显文,承诺只有二者合一时,才可调遣燕家军,目的就是为了让帝王安心。
  可这天下才太平数年,东林王就被人在家中查出与敌国往来意图谋反的书信,玉显文勃然大怒,丝毫不顾旧情,查都没查清楚,便下令屠杀燕家满门,杀一儆百。
  前世的她与外祖父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
  这东林王侠肝义胆,人人得而称赞,建国初期的燕家军更是实力雄厚,若真是有反叛之心,何必等到玉显文登基。
  现在想来,这燕家也如后来的萧家一样,成为了帝王为了稳固地位舍弃的一颗棋子。
  恪尽职守,为民忧tຊ心的忠臣被冠上反贼的罪名,早已起了不臣之心的奸臣却被捧在官位。
  甚至连宦官都有一席之地。
  何其可笑。
  这样阴狠狠毒之人,根本配不上这一国之君的位置。
  又或者,当初的他确实为国为民,但却禁不住权力的诱惑,忘了初心,害得东林王与外祖父等一众忠臣,成了他龙椅下的枯骨。
  但无论是哪一个原因,都不值得被原谅。
  玉显文落座时,敏锐地察觉到了落在他身上那道鄙夷嘲讽的目光。
  他眉心一皱,立刻抬眸看去,却只瞧见了众人弯腰垂头的行礼动作。
  他心生狐疑,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皇后陶音见他停下动作,低声询问道:“陛下,怎么了?”
  玉显文收回目光,摇了摇头,面色如常,也罢,想必也没有人如此大胆,竟敢对一国之君投来如此不善的目光。
  帝后与太皇太后落座后,众人齐声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玉显文微微一抬手,“众卿免礼。”
  伴随着这道声音,寿宴正式开始。
  玉桑宁在起身的时候,本想趁机偷瞧外祖父与父母一眼,刚一抬眸,却恰好对上了几双饱含复杂情绪的眸子。
  那目光里有思念,有心疼,瞧不见半点冷漠的情绪。
  玉桑宁心中的酸楚霎时间就涌了上来,她慌忙地避开眸光,生怕自己再多看两眼,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当初她为了嫁给贺子冠,不惜与父母、外祖父吵得不可开交,甚至说出了很多绝情的话。
  她想象不到,当时的家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送她出嫁,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远赴西南救她,在被害惨死的那一刻,心中又会不会有一丝的怨她,怪她。
  她鼻头酸涩,慌忙垂下眼睫,不愿细想。
  萧鼎山和单崇见到这一幕,只觉得玉桑宁还在怨他们,沉沉叹了一口气,心中是难以解开的愁结。
  哪有人愿意见到如珠似宝呵护长大的娇娇,为了一个男人与家族决裂。
  有的时候他们甚至会想,是不是当初就不应该拦着她,最起码那样一家人还不至于陌生至此。
  萧清言看见丈夫因痛苦而锁紧的眉头,心疼地用手拨散开来,噙着泪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等宴席结束,你我一道去寻宁儿说说吧,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最起码也要回家坐坐。”
  单崇攥紧她的手,阖上双眸,重重的点了点头。
  寿宴开始后,便上来一众舞女歌姬,伴随着歌声鼓声响起,严肃的气氛瞬间就活跃了起来。
  玉桑宁听着耳畔的乐声,心头的苦楚缓和了很多,她放松下来,轻抿着台上的桃花酿,欣赏着舞女妖娆的舞姿。
  心中暗叹,前世的自己究竟是为了一个假儿子,放弃了多少美好的场景,这一次,她一定要丝毫不落地补回来。
  她的眸光瞥向傅轻语,瞧见她正手忙脚乱喂着贺修琪吃荔枝,忍不住嘲讽一笑。
  如今,也让她体验体验,被贺修琪折磨到发疯的感觉。
  只是不知道,她那稀薄的母爱能挺多久。
  舞曲结束后,席下就有人迫不及待的将为太后准备的贺礼拿了出来,此人正是户部侍郎,他呈上的宝物乃是一颗血红的灵芝,匣子一打开,扑鼻的浓烈药香就弥开来,惹得席下惊呼阵阵。
  户部侍郎露出了一抹洋洋得意的微笑,“微臣恭祝太后凤体安康,福寿延绵,特奉上血灵芝一颗,以供太后延寿健体之用。”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有心了,哀家记住你了。”
  话落,立刻就有公公上前,将礼品收走。
  户部侍郎落座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心中暗叹这花重金买来的血灵芝还真是起到了作用。
  玉桑宁静静的看着,嘴角含笑,此人应当就是傅轻语的父亲,还算是个有头脑的。
  这太后的寿宴,最讲究的就是贺礼,若是送到了心坎上,升官进爵只是太后一句话的事儿。
  刚刚观太后的反应,显然是很满意。
  恐怕他此刻已经做起了春秋大梦,只是可惜了,有她在,这梦不会成真。
  开了这个头,就到了送贺礼的环节,众人纷纷呈上早已准备好的奇珍异宝,其中不免有价值连城,精工巧匠的。
  但在这个过程中,太后一直都没能提起太大的兴趣,就连镇国公府与定安侯府送的白玉观音和舍利子,也只是换来了几声用心而已。
  轮到世子府后,贺子冠呈上的贺礼是一颗夜明珠。
  玉桑宁认得,这是外祖父给自己的嫁妆,当初不见了之后,她还派人仔细寻找,原来竟是被他拿来讨好太后了。
  真是够无耻。
  “这倒是个好东西,夜明珠哀家寝宫倒是有几颗,这么大的倒是头一次见!”太后语气里多了一丝新奇。
  如今她年岁已高,视力一天不如一天,有这夜明珠倒是在夜晚照明方便。
  贺子冠颔首,“太后喜欢就好。”
  太后得此宝物,倒是看贺子冠顺眼了不少,今日京都多有传言,说西南王有心造反,如今她寿宴,西南王和王妃都称病不来,太后心中甚是不悦!
  “明礼和念影身体可好些了?”
  太后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珠,开口问到。
  贺子冠赶忙回道:“多谢太后挂怀,父王和母后好多了,母后因着不能回京看望太后哭了好多次,还让子冠一定要告诉太后,她想您,日后一定会找机会回来看您!”
  “罢了!西南苦寒,念影也是一直娇养着的,这些年受苦了!你回去告诉她,身子好了以后记得回京看看!”
  贺子冠闻言,赶忙跪地称是。
  在座的全都是人精,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暗探这皇家都是会演戏的。
  谁不知道这玉念影当初当今皇上的庶妹,生母还是个农女。
  她本就与太后不亲,之后又被皇帝嫁到了西南,更是多年未回京。
  大家猜忌本来就多,现在听了二人的对话,更是引人遐想……
  与旁人不同的是,萧鼎山瞧见的一瞬间,脸就黑了。
  那夜明珠是他当初征战边关时候偶然缴获之物,见它算是件稀罕物便拿回家送与外孙女把玩,最后又随她出嫁。
  玉桑宁一直很喜欢,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是宁儿授意的?
  萧鼎山眼中闪过一抹痛意。
  寿宴席位的安排以皇帝座位为最中间,太后和皇后分坐左右两侧,其他的人以妃嫔位分,皇子位序,官员等阶依次落座。
  镇国公府紧挨皇子,旁边则是玉桑宁的母家,定安侯府。
  西南世子的位置,正好在他们斜对侧的位置。
  距离不远不近,但却足够玉桑宁清楚地看清萧鼎山面上的表情。
  她忍不住攥紧拳头。
  朗声道:“相公,你是不是拿错了,这夜明珠乃是我的嫁妆,你怎可不经我同意就擅自转赠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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