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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文言一字一句道:“两百万!你放着一年两千多万不要,却画这什么破画!”
  “轰隆”一声巨响,周文言直接将沈皎带来的那幅图给掀到了地上。
  玻璃渣四下飞溅,沈皎的手臂被一块飞溅起来的玻璃拉伤了一条小口子。
  沈皎看向周文言声音浅淡,“周先生,我靠自己的特长赚钱,不是一件下贱的事,如今你马上就要订婚,出现在这很不合适。”
  沈皎虽然比周文言矮了半头,但她背脊挺立,眸光温和却不柔弱,让展意对她有所改观。
  “文言,人也没说错,你们都分手了,又何必再纠缠不放?她画画是正当职业,又不是……”
  “闭嘴。”周文言冷眼扫向在场的那两人,“出去。”
  楚筱看着满地的玻璃狼藉,显然有些不放心,沈皎温柔朝她笑了笑:“学姐,这是我的私事,我能处理。”
  大门关上,房周文言往沙发上一坐,端了一杯威士忌一口喝下,相比从前,他也变了许多。
  手肘撑在膝盖上,他曲着背,低着头一言不发。
  半晌之后她轻叹一声开口道:“周先生,好聚好散吧。”
  听到这句话,周文言直起身体,将手里的空酒杯狠狠砸过去
  酒杯在沈皎脚边碎裂开来,有液体飞溅到沈皎的小腿上。
  周文言的眸子一片猩红,“六年,我在你身上花费了六年的时间,你他妈凭什么说散就散。”
  “周先生,需要我提醒你我们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吗?”
  “我没有因为你的出轨而吵闹,也没有被你扣上黑锅而辩解,我已经给你足够的体面,也算给我们那三年一个交代。”
  周文言暴怒道:“我对你掏心挖肺,你却始终对我冷若冰霜,连我出轨你都没有任何反应,你配得上我对你的好?你根本就没有心。”
  沈皎拽着斜挎包带子,低着头用脚尖踢着一块碎玻璃,平静说出了一句话:“周文言,其实我想过嫁给你的。”
  男人突然一怔。
  “我感激你在黑暗中救我于水火之中,对我不离不弃,所以我下厨给你做饭,听说你母亲膝盖疼,找了老先生开药方。”
  “但也是你说我做的家常菜上不得台面,我亲手熬制的药膏,被你家的佣人直接丢到垃圾桶。”
  “我说过只要我爱你就足够了,为什么你非得纠结这样的小事?”
  沈皎安安静静等他说完这才开口:“我从不怀疑你对我的爱,所以我做了这一生最冒险的决定,想和你组建家庭。”
  她愿意舍弃原生家庭的不幸以及那件令她痛苦的往事。
  沈皎想过的,周文言用五年让她有了好感,对婚姻没有那么排斥。
  也许再过一两年,她会爱上他也未可知。
  她不该因为父母的不幸套用到周文言的身上,那样对他是不公平的。
  人生,应该也有一次飞蛾扑火。
  可是,唯一的一次勇敢,换来了一生的自闭。
  “一年前的端午节,我听到了你和你母亲的谈话,你说对我只是玩玩,你要娶的太太是富家千金,而不是一个在海市连房子都买不起的穷人。”
  沈皎抬头对上周文言震惊的瞳孔,然后温温柔柔问道:“这句话是你说的,对吗?”
  沈皎记得那天的雨很大,她拎着自己亲手包的粽子站在雨幕里。
  原来在周文言的眼里她是卑贱的、上不得台面的穷人。
  周文言离开后,她才被周夫人请进了房间。
  尽管她撑着伞,也被狂风暴雨将身体打湿,水珠顺着手提袋缓缓滑落,一滴滴淌入到地毯上。
  周夫人穿着高定的手工旗袍,手上戴着上百万的翡翠手镯,双腿并拢放在一侧,端着一杯茶,那悠然自得的模样和她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都听到了,我没有逼迫我儿子,这是他内心的想法,虽说他在你身上是花了些时间,但你就是个玩物,这一点希望你明白。”
  沈皎温和一笑:“周夫人,我明白了。”
  “最好是这样,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能理解你们这种普通人为了钱想往上爬的心思,但我周家可不是你们能攀爬的捷径。”
  那赤裸裸的羞辱就像是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了沈皎的脸上,但沈皎已经不是那个无助的小女孩了。
  她站得笔直,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容:“周夫人,我可以理解一位母亲对儿子前程的担忧,既然您调查了我的背景,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和令郎交往的过程?从头到尾追着我跑的人是您儿子啊。”
  周夫人将茶杯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你怎么说话的!有没有教养?”
  这句话对沈皎来说伤害很大,小时候在幼儿园有人说她有妈生没妈教。
  沈皎为此跟那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孩打得头破血流,打不赢也要打。
  二十年后,她习惯性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微笑道:“至于我母亲和父亲的事一个巴掌也拍不响,您也是女人,为什么要将最大的恶意去攻击别人?是,我不否认周文言这几年对我不错,我有想过要嫁给他,但刚刚听到他的回答,您放心,将来就算是他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嫁。”
  沈皎将粽子放下,“这是我亲手做的,夫人可以尝尝,时间不早我就不打扰了。”
  从头到尾,她没有一点怯场。
  哪怕粽子当着她的面被丢出去,沈皎撑着伞,踩着高跟鞋走入雨幕中,一次也没有回头。
  从那天起,周文言就彻底成为她心中一颗用来敷衍母亲的棋子,她不会再有罪恶感。
  如果不是周文言劈腿,她不会叫停这段关系,逢场作戏也不难。
  周文言显得有些局促:“我那是搪塞我妈的话你也信?我对你的感情你不知道?”
  “是不是搪塞你心知肚明,周先生,直到今天我也没有怀疑过你对我的爱,但我也很清楚,这份爱跨越不了阶级,更取代不了利益,或许你早就打算好了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老婆,将我养起来当你的情人。”
第4tຊ3章 破碎!处心积虑的真相
  沈皎说到这的时候打量着周文言的眼睛,看到他的瞳孔明显有些不自然转移了视线。
  “只不过你没有想到会在我身上花了那么多时间,还没等你彻底拿下我,你家人就对你施压,其实不管我对你冷不冷淡,那天你都会和苏雪发生关系,你计划中唯一的漏洞就是我,我没有如你想象中一样乖乖听话,所以你才会气急败坏,甚至打着我对你冷淡的旗号来掩盖你肮脏的心思。”
  “这样拙劣的把戏,我三岁就见过了,我该谢谢你,是你让我再一次深刻明白,身份不对等的交往,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此后周苏两家联姻,你们强强联手,家族企业蒸蒸日上,而我这样的小市民所求不过三餐温饱有瓦遮头,四季相伴衣食无忧即可,所以周先生,这段没有感情的感情就到此为止,放手吧!”
  沈皎没有再留恋转身离开,就在她手指即将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沉默不已的周文言声音响起:“孤儿院的事你不管了?”
  沈皎开门的动作一顿,她转过身来重新审视着周文言,“你什么意思?”
  周文言将领口的衬衣扯开,整个人哪还有从前的儒雅?
  就连骨子里也透着一丝丝放荡的气息。
  他不紧不慢从冰桶里夹了几块冰,又倒上一杯烈酒,冲着沈皎招了招手,“过来,我们谈谈。”
  沈皎放下画坐下,“你想说什么?”
  “没错,我一早就打算好了让你当我的地下情人,只不过你比我想象中更坚定,丝毫不给我一点机会,不过你百密一疏,还是漏了一点。”
  周文言眼带些深意看向她,“你有没有想过,岩彩画在国内根本就不流行,即便是有人高端定制,为什么不找业界大师,却要花高价找你?就凭你拿的那什么金奖?”
  “你真以为一参赛就能夺得第一?那个奖项本来就是内定给别人铺路的,是我在背后买通了评委组,并且将金奖的奖金提到了一百万。”
  “我知道你和那些想要傍大款的小姑娘不同,你不愿涉足不属于你的圈子,你不接受我的钱没关系,我就让我圈子里的朋友买你的画帮你。”
  说到这,周文言又靠近了些,坐在沈皎身侧。
  他缓和了口气,“皎皎,我爱你,不想你有心理负担,并且尊重你的想法和自由,除了不能给你一个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周文言以退为进,表面上看似为她付出,其实是亮出了他的底牌,告诉沈皎他曾为她做的一切,打她个措手不及。
  “皎皎,你有没有想过给孤儿院捐赠的基金会是谁?”
  “是你?”
  他倾身朝着她而来,“这三年你知道我为你花了多少钱?就算你不想承认,你的房子,你的捐赠,基金会的支出总计一千八百多万。”
  沈皎身体轻颤,没想到周文言竟有如此心机,早就给她挖了一个大坑。
  “所以不要闹了,跟了我,这一切都可以解决。”
  周文言步步逼近,将她的身体禁锢在了沙发和他的胸膛之间。
  光是看着那张惊心动魄的脸,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就足够让他发疯,心跳加速。
  周文言激动地声音发颤,“皎皎,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安顿好孤儿院的人。”
  “所以,你要我做你的情人?”
  周文言咽了口唾沫,喉结兴奋滚动,“不是情人,是我的爱人。”
  说着,周文言攥着沈皎的手,薄唇落到她之前被玻璃划伤的伤口上,近乎虔诚地吻向他早就在梦中奢想过千遍万遍的女神。
  “皎皎,我爱你,给我好不好……”
  还没等他靠近,沈皎有些反胃,条件反射将他推开。
  “周文言,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沈皎,我对你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可以拒绝我,孤儿院的那些孩子谁来管?她们必须要尽快搬离,你上哪找那样大的场地收留他们?”
  周文言又将上次的副卡拿出来塞到沈皎外套的口袋里,“皎皎,你是个聪明人,这个选择是三赢,你实现了经济自由,以后你有能力帮助更多的人,孩子们有了避雨之处,而我也能全心全意拥有你,这场交易,没有输家。”
  沈皎笑了,“怎么会没有输家,我成了你母亲口中名副其实的玩物,不是吗?”
  她将卡放回周文言手中,“抱歉,我要不起。”
  说完拿起自己的画,快步离开了这个房间。
  “沈皎,你一定会后悔的,我等你哭着来求我。”
  周文言的声音伴随着酒杯破碎声传来。
  沈皎加快了脚步。
  她现在很乱。
  也许这块地不是巧合,而是蓄意而为。
  接下来,周文言一定会对那些孩子下手逼迫她就范。
  他那样自私又虚伪的人,结婚对象还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沈皎没办法接受。
  她不想和沈曼清走向同样的路。
  到头来,她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什么都改变不了。
  沈皎坐在人来人往的公交车站,天空飘起了小雨,一点点晕湿了她的画卷。
  和一年前的那个雨夜一样,她引以为傲的自尊心被击溃得一塌糊涂。
  她以为这几年赚的钱是靠自己本事,连她一手一脚亲自装修的小公寓,也是靠周文言的施舍,多讽刺啊。
  偌大的一个城市,沈皎突然就没了家。
  她看着手中的画,笑着笑着就哭了。
  她将画狠狠丢在了地上。
  沈曼清说得没错。
  “有人欣赏那叫艺术,没人欣赏就是一堆废纸!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艺术家?富人重金购买的真品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财力,没有人脉的艺术一文不值,你还是老老实实找个有钱人嫁了,不要做什么艺术家的美梦!”
  可一想到这幅画她熬了大半个月,一笔一划都是她的心血。
  沈皎蹲下身,小心翼翼将画纸上的雨水擦拭。
  一些金箔粉末染上她的手,沈皎一边擦一边流泪,“对不起,对不起……”
  她明明很努力了,可为什么还是变成了这样?
  难道真的应了苏夫人那一句话,“你和你妈是一样的贱种,除了张开双腿勾引男人,你还有什么用?低贱的人就该有卑贱的觉悟,我们的圈子,不是什么货色都能爬上来的。”
  沈皎在心里暗暗发誓,她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就算没有男人,她也会过得精彩。
  如今告诉她,她迄今为止得到的一切都和男人有关,她还是摆脱不了花瓶的命运。
  沈皎的三观崩塌了。
  画纸在雨中浸染后各种颜色晕染开来,像极了碎掉的沈皎。
  她跪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无声哭泣。
  黑色轿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她的面前,车门打开。
  锃亮的高定手工皮鞋缓缓在面前站定。
  身材修长的男人替她撑起了一把黑伞。
  沈皎缓缓抬头,对上一双深邃无波的黑色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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