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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识到家里疯长的野草竟然是难得见的止血伤药,大人们再看院子各处边边角角,稳不住了。
  “诶哟喂谁把粪簸搁这的,压着草了!”
  “江儿,快把竹扫帚放门边去,瞧瞧竹枝给扎得,这边草叶子都有痕了!”
  “走路的时候都仔细点,以后别在廊檐磕鞋泥巴,下头全是好药!”
  “还有灶房边上草垛子那儿,下面是不是也长药草了?还好还好没压坏,不然多浪费!”
  “诶你们闻着什么味儿没有?素兰,翠娥,灶头锅里是不是还煮着东西?”
  “……坏了,我烙的饼!糊了!”
  “……”
  手忙脚乱的众人终于停下来,再次面面相觑,片刻后皆捧腹笑弯了腰。
  张翠娥给灶头熄火后也不管糊掉的烙饼了,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乐道,“今儿经这么一遭回头想想,好像自打百相来了家以后,家里开始好事连连,先是拿了赏银,接着爹的身子有了好转,这会,家院子里还自发长出好药材……是不是全是好事?”
  “还真是,哈哈哈,咱小百相长得就是有福气的,身上也带着福,福气传到家里来了!”
  “不说没觉得,一说没错了。只说院子里长的这些草,以前你们见过没?都没见过吧?偏咱百相认识!真的怪稀奇的,小百相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啊?”
  百相,“……”
  跟着家里人乐呵的百相不敢乐呵了,心脏提起,小身板在阿奶怀里不自觉绷直。
  林婆子抱着娃,轻易就能感觉到娃的变化,顿时心疼了,朝坐在廊檐下的林二河啐道,“甭管多怪多稀奇,咱百相都是个好宝贝!家里恁多好事还不够你乐的?有那空瞎琢磨胡咧咧的,赶紧进来吃饭,吃完了下田插秧!春播不等人!”
  林二河顺气氛抒发一下感想却莫名被老娘喷得狗血淋头,不敢反驳,茫茫然进屋吃饭。
  吃饭间中,趁着老娘不注意,他才杵了下自个媳妇,问出疑惑,“我刚说错啥了?娘干啥突然骂我?”
  张翠娥作势认真想了下,给他解惑,“你说你,性子没有大哥沉稳,长得又没有三弟俊俏,上下不讨喜,娘不骂你骂谁?反正我跟大嫂是不会挨娘骂的。娘骂你你就受着,娘不会骂错。”
  林二河抽搐嘴角狠狠咬了口烙饼,“你可是我亲媳妇。”
  将夫妻俩对话听了个全的大山夫妻、林江仨,生生给憋红了脸,没敢笑出声。
  家里境况好转了,大家肩上担子减轻了,以往压着的真性情各自开始冒头。
  挺好。
  这样才好。
  这样的日子更舒心有奔头。
  林家水田在村口靠左,正好临着横穿村口的玉水河,是一等良田,可惜如今手里只剩下三亩,其余卖给了外村大户,另外家里还有两亩旱地在另一头。
  所以比起村里其他人来,林家春播的活儿反而不算重。
  一家子老少齐上阵,用不了两天。
  百相跟着家里人走出村口,穿过玉水河,来到自家田地边上。
  又是满目新奇。
  来林家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走出玉溪村,看到外面的风景。
  逐渐高升的骄阳下,流水声潺潺,周围田里已经满是早起干活的人,挽着裤腿踩在泥水中弯腰插秧,高声说话大声笑。
  极好的春光。
  “大山,二河,你们来得有些晚啊,咱这三分田的活的快干完了!”王家汉子王全扬声打招呼。
  林大山笑道,“咱家就三亩田,你们家可是八亩,等我们家能回家歇趟了你还得在田里当老黄牛,咧咧啥?”
  “你这嘴!回头再往你家送地瓜,我专挑长长虫眼子的!”
  “那嫂子肯定不干,嫂子是良心人。”
  “……”
  引来笑声一片。
  百相兴致勃勃,瞧着阿奶跟爹娘们一个个挽起裤腿下田了,也蹬了脚上的小鞋子,光着白嫩嫩的脚丫子踩在田埂上,脚心触着夯实的土,触感沁凉却真实。
  她转动小脑袋,视线缓慢的,一寸寸掠过周遭。
  明媚的阳光,带着些微腥气的河风,仲春仍还沁冷的空气,欢笑着春播的农人,以及偶尔抬头看来时总是亲切朴实的目光。
  还有家人们跟人高声唠嗑说起“我家百相”时眼里话里的喜爱与自然……
  百相脑袋一歪,嗓音欢快清脆,“阿奶,阿爹,阿娘,秧苗蔫巴巴的,栽进田里能活吗?”
  林婆子失笑,他们家小丫头竟是没见过乡下民生的,“当然能了,别看秧苗现在蔫巴巴,那是因为刚从育苗田里移栽过来还没适应。把它们栽进田里缓两天,只要有水有土有阳光,它们一准能活。等过两天阿奶再带你来看看你就知道了,这些秧苗子啊,不仅能活,还会越长越好,抽穗、扬稻花、上浆、结稻米……若是继续让它们生长在育苗田里,那才长不好哩。”
  百相望向插在田里一行行一列列迎风招展的秧苗,咯咯咯的笑。
  她刚刚形容不出来的感觉,现在知道了,她就是一株秧苗,从研究室移栽到了林家,会长得更好,越来越好。
  这里,才是小秧苗百相真正的家。
  “阿奶,我来插秧啦!”小娃儿一高兴,抬起脚丫子就要下田。
  一直在她旁边看着的小哥俩连忙把她拽了回来,“百相,咱不下田,在田埂上帮着抛秧就行,你要是想玩水一会哥哥带你在边上水渠玩会。小娃娃待水里久了容易着凉的,来时阿奶可是特地交代我们要看好你!”
  林怀柏怕妹妹不听话,还特地吓唬她,“哥哥告诉你插秧可不好玩,半天功夫能累得直不起腰。还有,田里有水蛭,最喜欢吸血,你长得白白嫩嫩的,水蛭专门逮着你吸!怕不怕!”
  “水蛭是啥?”百相问。
  “水蛭就是水蛭嘛,水里的虫子。”
  听到是虫子,百相好奇心顿消,视线晃了下,弯腰从田里捞出个黑乎乎扭动的玩意儿凑到俩哥哥鼻尖,“是不是这个?”
  “……”哥俩脚下齐齐一踉吓得往后栽,险些一屁股坐进小水渠。
  百相咧嘴露出小白牙,“哈哈哈!”
  她连丧尸都不怕,哪里会怕虫子?
  怕虫子的明明是哥哥,还反过来吓唬她。
  谁吓谁呀?
  略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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